莫念芙眼见着回村天都黑透了,刚跟楚立民妈闹了一场,这个时候回去,只会让她看不起,便临时在镇上的宾馆里开了一间房。
做这个决定除了争口气,还因为回村的最后一般车已经到点停运了。这个时候镇上还是比较乱,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开始招摇过市。
骚动和到处乱跑的男男女女也成群结伴出来了,莫念芙落单,明显却不安全。
趁着天还有几分光亮,莫念芙快速地从镇上的主大街开始找合适的宾馆。
有一些小宾馆藏在旮旯角落里,价格很便宜,可才刚到了门口,便闻到了一股劣质的香烟味儿,再看那家具,一抹的油。
莫念芙犹豫了下,转身离开,擦肩而过的正好是手臂上贴着龙虎豹这般纹样的男子,怀里强行搂着一个想要挣脱的姑娘。
“老实点。”粗壮恶狠的男子低声呵斥,姑娘不敢动弹了。
莫念芙自是不敢出头,可越发觉得这种小宾馆不安全了。
以前即便在镇上读书,可也是两点一线,放学就赶着回家干家务活,从来没有好好在镇上的街道走过。
走到了北面,靠近政府办公处的大楼,富丽堂皇,彩灯高照,门口还站着服务员,穿着笔挺。
这家宾馆莫念芙多少有点耳闻,叫来福宾馆。莫念芙知道还是读初中的时候,偶尔下课时,听班上的学习委员讲的。
学习委员是个小姑娘,长相偏清秀,披着长长的齐腰直发,头上的发卡隔天就能换个新样式。据说家中有要员,家境不错,家里长辈从京过来,她父亲特意去来福宾馆开了一间卧房,她去过一次,将里头的摆设说得头头是道。
围绕着来福宾馆附近也是商铺林立,不远处还有友谊商店,虽不如市区大,好歹有那么一家,供给从外地来的有钱人和一些要员们使用。
这里很安静,街道很齐整,水泥路平稳得跟用尺子画出来一般,楼房也是统一的样式,足足有三层高,上头还插着旗子,下面开店铺,二层楼以上住人。
来福宾馆之所以能够开下去,还是因为一半的投资来自于市区,市区拨款,县镇督工。
环境好,还安全,价格贵点就贵点吧,莫念芙如今也能接受,她把所有的钱都带身上,就不怕不够。
莫念芙往来福宾馆走去,到了前台,办了手续,订了房,上楼,房间正好一人独间,还有单独的浴室,她打开浴室门一瞅,浴室地面铺着棕色花纹的防滑瓷砖,洗漱台很大,洗澡的地方还有花洒,边上一个类似于家中洗澡盆的样子,这个就是他们说的浴缸吧。
床铺是单人床,不大不小正好,床单很干净,不油腻。边上就是衣柜,打开柜子,里面还有备好的衣架。
莫念芙肚子有点饿,便又出门,打算去吃晚饭。
她往左边拐,前头有几家店,选了一家干净整洁的,买了一碗面吃。
填饱了肚子,想着明儿早上的吃食也顺便买了,便想去其他店看看有没有可以充饥的。
到了一家小店铺门口,看到了刚才在大队公社见过的孟越森,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他的寸头和体态。
莫念芙正打算转身换另一家时,孟越森走了出来,还牵着一个小孩子,小孩子正伸着舌头舔着冰棒,一脸呆萌。
正当莫念芙要靠边让他们先走时,听到前头一阵尖叫声,“你放开我!不要!!救命啊!!!”
孟越森看向莫念芙,突然说:“麻烦这位同志帮我看下小孩,我记得你也在大队公社办事对吧?”
莫念芙手里猛地被塞了个小孩,不等她拒绝,孟越森人就不见了。
等小孩吃完了冰棒,莫念芙就拉着小孩坐店铺门口边,带着小孩数街上的灯和行人,数了好几遍,孟越森这才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他站定后,对着莫念芙点了点头,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块面包,“给你,我刚买的。”
“啊?”莫念芙摆手拒绝。
孟越森就这么递着,莫念芙只能接过去,“谢谢。”
“我才应该说谢谢。”孟越森蹲下,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另一个面包给了小孩子,“你也有。”说完,他抱起孩子,大步离开了。
莫念芙望着孟越森高大的身影,越发觉得这人奇怪。
回去的路上,听到了几声窃窃私语,“刚才那人真厉害,几下就制服了那个流氓。”
“可不是,连带着公安都对他服服帖帖的。”
“是当兵的吧,那个架势。”
“应该是,好人啊。”
莫念芙这才知道孟越森这是助人为乐去了。难以想象,一个助人为乐的人,竟然小时候也干过那么多坏事。
莫念芙在来福宾馆这一夜睡得很好,比之前的五年睡得都好,一大早起来,依旧精神奕奕。莫念芙退了房,早早搭上了回村的班车。
她以为,孟越森只是她重新开始的人生中一个过客而已,因而早已将这个人从脑海中抹去。
到了莫家村,乡间小路,微风吹拂,很是恰意。
不过田间早就有村民开始劳作了,莫家村主要分为上下两部分,上半片区住着大都是莫、林、孟等几家的姓氏,下半片区都是住的莫姓的人家,家家户户多多少少都有几分亲戚关系,平日里买东西啊、借东西啊都很方便,自然,各家的一些私底下事也瞒不过对方。
莫念芙一推开院门,正巧莫念芙妈刘彩花正挽着裤腿,手里拎着水桶,准备去浇菜。见莫念芙手里拎着两摞红纸包着的礼品,这才多了几分好脸色,放下了手里的活计,“你怎么这么早过来?”
莫念芙看着刘彩花其实是有点恍惚的。刘彩花是普通的农村妇人,从小就没上过一天学,不识字,家里干活是一把好手,重男轻女,可也不像其他亲戚家的婶娘那般严重,天天催着自家闺女干活,干不好就打骂还不让饭吃。
刘彩花觉得自己嫁得不好,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汉子,话不多,钱赚的也不多,每天就跟老黄牛一般在地里待着,回来就一身泥。家里没多少钱,全靠任劳任怨,这才度过了艰难的那几年。
之前有知青下乡,刘彩花见了那些落魄的知青,手里的戴着的表,身上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