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盆上,水壶又开始吱吱作响。 听到响声,林怀章似是才突然省起。见楚皇的茶杯空了,林怀章忙伸手去取水壶。 “老余,你来。“楚皇对余怀恩吩咐一声,然后对林怀章道:”林相,你接着说。“ “是,陛下。“林怀章将手中的水壶递给余怀恩,接着说道:”陛下,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处。这些年,京师权贵之家进入修行界修行的子弟,皆有回家省亲,唯有二世子一直未见踪影。老臣以为,若是二世子真地进入了修行宗门修行,那么,二世子必然有极为过人之处。这或许就是二殿下争储的最大倚仗。“ 楚皇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余怀恩虽然在泡茶,面色也颇为沉重。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在座三人都明白。 “陛下,修行之人虽然号称不问世事,但老臣听闻,天狼等国,皆已暗中奉一些大的修行宗门为护国宗门。我大楚眼下与七国开战在即,老臣对此,亦甚是担忧。”林怀章又道。 “你是觉得,我大楚也需要一个护国宗门?”楚皇道。 “陛下,老臣内心,并不希望如此。陛下受命于天,乃是天子。修行宗门却亦自称修天道,行天命。我大楚若是与修行宗门交往过深,老臣担心,日后会有祸患。只是……”林怀章又停了下来。 “林相,朕明白你的意思。”楚皇端起余怀恩刚刚给满起的茶杯,又轻轻地抿了一口。 “杨昊可是向朕立了军令状的,战七国,必胜。”放下茶杯,楚皇笑道。 “陛下,昊儿这孩子,毕竟年轻气盛,在陛 “林相,你也无须为他打埋伏。这一仗,杨昊既然说必胜,朕信他。”楚皇道。 这一下,林怀章没法接了。 正如楚皇所说,林怀章还真想在楚皇面前给杨昊打个埋伏。毕竟,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对宁远边军,林怀章自然是信得过的。对自己的亲家和女婿,林怀章更是信心十足。但是,二十年前那件事,谁敢忘啊? “林相,这一仗之后,朕欲再对杨爱卿一家进行封赏。如何封赏,朕想听听你的意见。“楚皇将杯中茶水饮尽,放下茶杯,说道。 “陛下,老臣并不赞同。“林怀章道。 “哦?为何?“楚皇道。 “陛下,二十年前,您便欲封老臣那亲家公为异姓王爷。亲家公虽然坚辞未受,但蒙陛下圣恩,亲家公虽非亲王,但却胜似亲王,已是位极人臣。至于老臣那女婿,亦深受陛下隆恩,更被陛下许以宁远自治之权。这等皇恩,已是我大楚前所未有。此战若是能胜,陛下再行封赏的话,老臣担心,杨家的声威,将来会于新君有碍。长远来看,对我大楚亦非好事。”林怀章道。 楚皇听罢,看着林怀章不言,好似要从他的脸上看出花儿来。 林怀章神色坦然,伸手从余怀恩手中接过水壶,笑道:“大总管,还是我来吧。我这大红袍,可不好找。“ “林相,您这是嫌弃咱家糟蹋了你的好茶啊!“余怀恩亦笑道。 “杨昊那小家伙,这么能折腾,这次又给朕帮了一个大忙。若是再给朕打个打胜仗,朕总不能亏待他吧?“过了一会儿,楚皇道。 “陛下,昊儿身为臣子,为陛下分忧,是他的本分。至于赏赐,老臣有句忤逆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林怀章闻言,放下水壶,正色道。 “朕说过,咱们君臣三人今日喝茶闲聊,随意些好。“楚皇笑道。 “陛下,昊儿这孩子,早几年老臣也看不大明白。但这两年,老臣觉得,好像有些看明白这孩子了。”林怀章道。 “怎么说?”楚皇道。 “陛下,老臣的忤逆之言便是,老臣以为,陛下的赏赐,昊儿未必会放在心上。”林怀章道。 “林相,你的意思是,杨昊在乎的,并非这些?”楚皇笑容不改,说道。 “是的,陛下。老臣觉得,昊儿在乎的,并非荣华富贵。”林怀章道。 “林相,依你之见,杨昊在乎的,又是什么?“楚皇道。 “陛下,老臣觉得,昊儿想要的,是让我大楚更多的人能够过上安宁的日子,尤其是百姓。昊儿正在做的,似乎是想要给所有人一个相对公平的机会,让我大楚家家安康,人人喜乐。“林怀章道。 “家家安康,人人喜乐?谈何容易啊!“楚皇叹道。 “陛下,昊儿这些年在宁远做的事情,您也看到了。其中的许多事,虽然看起来有些离经叛道,但是,老臣朝深处想一想,昊儿在做的,正是为了这样的目标。“林怀章道。 “呵。“楚皇一笑,忽然说道:”这个小家伙,今天送了一本医术给李爱卿。李爱卿把它当宝贝了,连朕都不给瞧。“ “陛下,这也是老臣想不通的地方。就如老臣习练的这五禽戏,也不知昊儿都是从哪里弄来的。老臣日日习练,五年下来,老车觉得身子骨比五年前倒强了一些。”林怀章笑道。 “林相,这就是你藏私了啊!你五年前就得到五禽戏,但却等到三年前却献给朕。”楚皇亦笑道。 “陛下,老臣不敢!老臣是担心,红玉送来的这五禽戏,贸然习之,或许会于身体有妨。故而,老臣才在习练两年之后……“林怀章忙道。 “林相,朕是与你说个玩笑而已。林相怎么还当真了?“楚皇笑道。 “万岁爷,这五禽戏,您可是有日子没练了。“余怀恩凑趣道。 “都是你这老货,为何不日日提醒朕?“楚皇斥道。 余怀恩忙赔了个笑,端起小茶壶中的茶水,又给楚皇满上了。 “林轩这小子,在九城兵马司也待了好几年了吧?“楚皇话题一转,问道。 “回陛下,说起来惭愧,这小子在九城兵马司混了有小三年了。“林怀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