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弦一觉睡到了天黑。
醒来就发现情况不太对劲。
小小茶寮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个个睡得跟死了一般,要不是这些人还有些微的呼吸,楚弦真觉得会有些头疼。
不过现在也挺头疼的。
一地人酣然入梦,唯独不见韩溯川与秦可言。
找机会得去找个寺庙给她这嘴开个光。
幸好,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甜香,她一嗅,就认出来这里面有她独门秘方。再结合千奇殿那张黄金千两的委托。
不能更明确。
连帮手都不用叫了。
楚弦长袖一挥,细细碎碎的粉末留在了空中,落在了茶寮中睡得不省人事的众人身上。立刻便有一两个体格健壮的青年客人醒了过来,瞧着茶寮景象,亦是摸不着头脑。
“你们中了暗算,不过昏睡些时日,方才已为大伙儿解毒,劳烦两位大哥再留心照料一二。”楚弦说着又掏出一个小瓷瓶,“若有睡至子时还未醒的,再给他用瓷瓶中的药。务必记好时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说完,她转身就走,背后两人叫住她:“姑娘何不留下来亲自解毒?”
她只能叹了口气,明月高悬,她的双眸映出淡淡微光:“有两位朋友遇袭了,来者目的是其中一位朋友,劳你们受了牵连,江都城,问柳山庄,凭此瓷瓶,可找风管家一人换一片金叶子。”
说罢,微微颔首告别,便没入夜色中,留两位青年逐渐回过神来,面上缓缓爬上欣喜。
算时辰,他们从黔安到了此处几十里路程,此时天色已晚,明月当空,火狐带着两个人逃不了多远。但火狐的委托接的只不过是带走秦可言,她向来不是会多此一举的性子,所以此刻,应当是带着秦可言逃命,而韩溯川追了上去。
至于为何叫她来做护卫,却在遇敌时未叫醒她,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韩溯川,不必多探究他的心思,不必跟他争执,不必妄图说服他,这是楚弦之前吸取的教训。
青山环抱,绿野繁花。
楚弦轻车熟路径直到了黔南一座山谷之外。
这山谷不算隐蔽,重山之中,本就人迹罕见。又有一棵巨大的古木立在谷口,虬根错杂,落叶成堆,仅凭这一棵树,便将这山谷入口遮掩起来。
更仔细些的人,能发现这藏得并不算十分隐蔽的入口,但四周毒虫蛇蚁盘踞,造就了天然屏障。
山林中的毒物,哪怕再小,也非外面的蚊虫可比。故而无意间闯进的热衷探险之人,也会打消再进一步查探的念头。
是以火狐在此处的藏身处,世上所知之人,少之又少。
楚弦很少来此处,便是因为她讨厌这些东西。
这回谷口的那些毒物越发多了,密密麻麻,几乎将所有虬根包裹住,几乎不留一丝缝隙。
楚弦深吸一口气,闭眼将手伸了过去,那些毒物却被惊了,鼓噪得四处逃开。一时间吵得她脑子有些胀。
等彻底安静,已经给她空出了一个干净的洞口。她重新睁眼,拨开盘根错节的古老根木,直直走了进去。
她所过之处,毒物鼓噪地退避三舍,倒是让她一路畅通。却在她离开的地方,重新又聚集起来,仿佛是特意为她打开的道路。
山道中走了半炷香,楚弦看到了谷中央的一座小木屋,正是火狐在黔南的一处据点。
此刻屋内点着烛火,在黑夜之中,温暖又静谧。
“炎歌!你不讲道义呀!趁我睡觉你发难,这么不念旧情,就别怪我让你三天下不来床啊!”楚弦扬声先打了个招呼,手上也没闲着,顺手就推开了门。
要说推这个门,她是有讲究的。
她跟火狐熟识,此刻先声夺人,先用熟络的话语让火狐放下警惕,再与火狐谈谈条件,如果实在谈不妥,再动手将秦可言救出。
先礼后兵,仁至义尽。
如此,才不算她坏了两人关系,也让对方挑不出错来。
可是她一推开门,就傻眼了。
屋内火狐被五花大绑捆在角落,看见她来,眼泪夺眶而出,还不断扭动着要朝她凑过来,嘴里被塞了布条,呜呜咽咽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而她身前,拎着剑的白衣剑客微微侧过身,看着她,目光冷冽,似是要杀人。
“你跟火狐很熟?”
楚弦愣了一瞬,梗着脖子装强硬:“熟啊,都在千奇殿,能不熟么。”
“那你来问。”
韩溯川将泛着寒光的剑归鞘,剑刃刮在剑鞘上的清越声响,刺得她耳朵疼。然后,就见他踱步到了屋外,没再多一句话,干脆利落得仿佛屋内有什么讨厌的东西。
一见韩溯川出了屋子,火狐就呜呜咽咽地蹭了过来,眼泪流得满脸都是,楚弦嫌弃地啧了两声,将她嘴里的布条抽出,擦她眼角。
眼泪早已布满了全脸,楚弦从眼角擦到了脸颊,不小心将她颊边的金纹擦掉半分,露出可怖的伤疤来。
“小蝉你变狠心了!”少女半遮脸庞,圆润晶莹的眼眸像幼兽般惹人怜爱。
不能心软!
楚弦眉眼冷淡,将布条丢到一边,拍拍手,找了个凳子坐下,微微仰着头垂眸睨她:“变什么变,他审你什么呢?从实招来!”
余光看见桌案上摆着新鲜果子,一颗颗红艳艳圆滚滚,娇艳欲滴,还沁着些许水珠,一看就是刚采没多久。
火狐呜哇一声哭了出来,她原本就生得娇小,这般哭得像个孩童一般:“他他他血口喷人!他硬说绑走秦可言的是我同伙!让我交出秦可言来!”
楚弦正伸手抓果子往嘴里塞,听闻此言,噗的把果子又吐了出来:“真不是你抓的?”
“不是啊。”火狐委屈巴巴,鼻尖一抽一抽,换个人来铁定心软。
“那不对啊……我在茶寮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说完,她还朝火狐身上嗅了嗅,甜甜腻腻,“就这个味儿,我调过的毒粉中最恶心的味道,我不会记错的。”
火狐闻言嗅了嗅自己,一改可怜姿态,大怒:“这么香甜的气味你觉得恶心!你那些刺鼻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