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也应该有不少食客,可楼内也就稀疏坐着几桌食客,生意可谓是清淡。
宋未冬出于商人的习惯,等菜期间闲来无事观察了一番楼内的装潢。楼内装潢典雅细致,餐桌物什的摆放都是井井有条,看不出什么经营上的问题。
坐落在这般好地段,生意还如此清冷,倒是有些不合常理。
未及一刻钟,店中几位酒博士为宋未冬端上餐食,为首的酒博士低头问过宋未冬还有什么要求,见到宋未冬摇头后,他便带着其他人退出雅间。
待宋未冬将要用尽餐食时,忽听得楼下穿来一阵嘈杂声。宋未冬端起桌旁的茶盏粗略饮上一口,重新戴上面纱,打开雅间的门。
晚雪楼一楼正站在一位食客,这位食客生得五大三粗,连体形也是高大无比。他正一边骂着民间的腌臜话,一边举起桌上的酒盏往地上砸。酒博士们都站在一旁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
“叫你们管事的出来!”闹事的食客骂累了,见周围人都不敢讲话,于是大声喝道。
“我就是。”一名小娘子回话,顺着二层的楼梯往一楼走。
这名小娘子身着鹅黄色的上儒以及带有刺绣暗纹的百迭裙,外罩一件红色的长款褙子,即便眉眼中透出一股稚气,也难以掩盖她清丽脱俗的容色。
宋未冬看清她的容颜后,愣了一瞬。
这是……沈初华?
宋未冬在辰时向皇后请安的时候见过沈初华,她那时跟在杜贤妃的身旁。贤妃杜春芙唯一所出的就只有沈初华一个女儿,官家赐封号为长福公主。宋未冬能记住这位长福公主,倒不是她在宫中一众女人中有多出挑,而是因为她算是沈渡真正名义上的妹妹。自先皇后薨逝后,官家并没有令太子认新后为母,反而将沈渡养在杜春芙名下,唤杜春芙为母。
这太子殿下,也算是由杜春芙一手养大,听闻其与沈初华的关系也如同亲生兄妹一般。
“你们酒楼里的十洲春寡淡无味,怎么可能是宜城楼中的十洲春?你今日必须给我个说法!”闹事食客指着沈初华斥骂道。
“我们是宜城楼名下的脚楼,卖的酒也自然是宜城楼的酒。”沈初华站在楼梯的半道处,俯视一楼的闹事者,高声反驳道。
“好啊!你们酒楼拿着宜城楼的酒掺水后卖给食客,尽赚一些黑心钱。今天在场的各位可以来尝尝我这壶酒,来看看这家酒楼是怎么欺骗我们这些食客的!”闹事者拿起桌上的酒壶,面朝坐在酒楼里的食客,指着酒壶说道。
“你!”沈初华气得一甩袖子,就要往楼下跑。
宋未冬这会儿已经走到沈初华的身旁,一把拉住要下楼的沈初华。她朝沈初华摇摇头,随后朝着楼下说道:“你到底也是无凭无据,若是你自己往酒里掺水,照样可以拿着你手里那壶酒污蔑酒楼。”
“而且,其他食客的酒都没有问题,为何偏生你的有问题,”宋未冬冷眼看向闹事者,说道,“若是想闹事污酒楼名声,群演也得多找几个,知道吗?”
周围看事的食客开始对着闹事者议论纷纷,更有几个性子急的已经站了起来。
“我这壶酒也是十洲春,确实不像是掺水的。”
“宜春楼的十洲春我喝过一次,确实跟晚雪楼里的十洲春相差无几。”
“是啊是啊,这位官人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惹得闹事者双颊发红。闹事者当真是气急了,口不择言地骂道:“你们两个小娘子少在这里狡辩,做女人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学着男人在外头开酒楼做生意,真是成何体统!”
“你这话什么意思,女人怎么就不能做生意了?凭什么女人就一定要在家里相夫教子?你把女人当什么?”沈初华听罢,本来已经压住的气愤一下子升腾上来。她是贵为公主的人,受过最好的教育,哪里听得这样偏颇的话。
正在此时,一名僮仆打扮的人走到沈初华身旁,低声耳语道:“殿下,楼下这个闹事的是隔壁束月楼掌柜张大顺的侄子,名叫张保。”
沈初华毕竟在宫中长大,人情世故也算见得不少。打从张保开始闹事时,沈初华就察觉事有蹊跷,连忙派亲信僮仆柳明去打听闹事人的身份。这酒楼闹事的无非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吃惯了霸王餐不想付酒钱的,另一种便是同行在背地里使绊子。而张保这种,竟是看不惯晚雪楼这么大间酒楼由女子主事。
“张保,我们与束月楼井水不犯河水,你识相的赶紧滚回去。”沈初华也算是耐心磨尽,冷着脸说道。
“怎么?你一个女子脾气倒还挺大。我今日就不走了!”张保说着,顺势就在禅椅上坐下,一副无赖模样。
“张保?瞧不起女子是吧?”宋未冬这会已经听清楚这事中的曲折是非,她笑了笑,看向张保,“我们来打一个赌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