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天气褪去燥热,微凉的风轻柔拂过,广阔原野上花海摇曳,清香扑鼻,静谧怡人。
沈伊双眸紧闭,怔怔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虽微弱却跃动着的灵气,抬手抚上了胸前。
梦境中刺骨长剑穿胸而过,本就虚弱的身体被剑气绞的支离破碎,最后看到的是江书文漠然的脸。
江书文。
回想起这个名字,沈伊睫毛轻颤,脑海中画面纷飞而过,从那魔气深重的剑,倒退到她剑骨尽失,走马灯飞速逆转,停留在了她下山历练偶遇江书文那日。
窒息感自胸口升起,带着记忆中血花四溅的剧痛,她蓦地睁开眼,茫然无措的看着眼前一切。
大片的引灵昙簇拥在一起,香气四溢,生机勃勃。
望着眼前风景,沈伊才从破碎的记忆中回神,眼神复杂,自言自语道,“鸿蒙十八境。”
天道恩典,特设鸿蒙之境,筑基弟子每百年入一次,闯过三境便可得一道机缘。
沈伊在引灵幻境中看到的,是三百年后的未来。
未来得及深思,眼前天旋地转,已经进入了下一境,赫然是一处空旷小镇,狂风夹杂着飘雪席卷而来,锋利刺骨。
沈伊瞳孔紧缩,一幕幕场景在眼前划过,身形剧烈颤抖起来,不顾寒风肆虐,大步冲着不远处跑去。
就是在这里,江书文与宋珩为争抢雪灵大打出手,宋珩重伤!!!
她必须要阻止这一切!
越是靠近阵眼,寒风便如具像化般割在她身上,她毫不在意,一心往里面冲。
一双手突然出现拽住沈伊的手腕,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堪堪叫沈伊回神。
“师姐!”
沈伊脚步顿住,不敢置信回头望去,就见宋珩神色惊慌,吃力拽住往阵眼里冲的自己。
一身锦袍,面容青涩,依稀还是记忆中模样。
她忽然镇定下来,只是一双眼飞速掠过无数复杂情绪,叫宋珩摸不着头脑。
他入境一眼便瞧见了沈伊,来不及欣喜,便瞧见她神色慌张,竟是一心向阵眼闯去,毫无理智。
情急之下来不及多想,便飞身过去拽住她,自己却被阵眼的灵气波动损伤,风刃划过手掌,割出道道血痕。
见沈伊回眸望过来,宋珩无声松手,宽大的袖袍垂落而下,将一双手遮的严严实实,面上神色如常,“几年未见,师姐怎变的这般莽撞?若是沈伯伯知晓,怕是又要唠叨了。”
沈伊回神,慢半拍眨了眨眼,没多问他为何出现在此处,只是轻声回答,“你不说我不说,不就没事了?”
倒像是她会说出的话,但宋珩盯着她看了片刻,总觉得眼前人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不过几年未见,是右域与左域截然不同,才发生的变化吗?宋珩攥紧拳头强忍酸涩,表面灿烂笑道,“师姐放心,我嘴巴很严的。”
望着眼前人熟稔态度,沈伊渐渐放松下来,张口想说什么,望着宋珩那张单纯脸庞又说不出口,最终只是化作一抹清浅笑意。
“此境主风雪,怕是雪灵作祟,我们过去看看。”说罢,主动抬步向前。
宋珩一口答应下来,却并未靠近,只在她身后落后半步,近乎痴狂的注视着她的背影。
他已筑基后期,亦不缺法宝秘籍,原可以不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前来右域入秘境,如今出现在此处,不过为见她一面。
索性运气不错,本以为会扫兴而归,未曾想在最后一境遇见了。
宋珩唇角扬起,欣喜的跟着她一路到了阵眼边界处。
许是因为两人都耽搁了,那边竟早已有人在准备破阵,宋珩定睛一看,神色蓦然冷了下来,眼底掠过一抹血色。
与此同时,沈伊也看见了在众位弟子中鹤立鸡群的指挥者。
江书文身着青色长袍,上面银线刺绣苍松图腾,秀丽挺拔,正温声细语和身边一女子说些什么。
端方君子,温润如玉。
沈伊脑中莫名闪过这句众人对他的评语,忽然低笑出声。
她竟然会为了这般虚情假意,心思深重之人义无反顾赴死,想想都觉得嘲讽。
“师兄,沈伊来了。”
有眼尖的弟子瞧见了沈伊,略带嫌弃的皱皱眉,小跑着过去禀报。
江书文眼底飞快划过一抹厌恶,装模作样抬头望去,视线却略过沈伊停靠在宋珩身上,瞳孔紧缩,杀意猛然浮了上来。
“宋珩,你竟然敢来右域!”
他毫不犹豫拔剑出鞘,寒光经由雪地映照越发夺目,剑尖直指宋珩。
谁料……沈伊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将宋珩护在了身后。
“你疯了吗?”江书文皱眉呵斥,这几年来头一次正眼看她,像是不解她这般对自己死心塌地,怎会帮着宋珩。
沈伊没说话,只是视线沉沉落在他身上,百年来种种浮现在了她眼前。
她救江书文,受他引诱入右域,被刁难嘲讽,受剑骨剥离之苦,就连临死前,都被他算计挡剑。
卑微至此,只换得一双冷眼,何其可笑。
见她没反应,江书文又软了语气,催促道,“我知你二人从小相识,不求你出手,但你也莫要维护他,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沈伊忽的笑出声。
她长出一口气,嘲讽道,“你既知晓我与他自小相识,又为何自大认为短短几年夫妻情分,会叫我任由你加害他?”
所有松云阁弟子都愣住了。
记忆中的沈伊是什么模样?委曲求全,夹缝求生,在江书文面前一贯轻声细语,哪里有过如此牙尖嘴利模样?
就连隐藏于沈伊背后阴影中的宋珩,都神色愕然,一眨不眨盯着她。
沈伊并未察觉,只是冷笑一声,不再理会江书文青白脸色,拔剑冲过去,直指江书文面门。
大抵从未想过沈伊会对他出手,江书文呆滞片刻,才匆忙闪躲,本以为她这几分本事算不得难缠,不曾想……
剑气中带着滔天杀气,恍若凝结为实质,气势骇人,叫人心惊,准确刺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