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站在这昏暗的房中,气氛显得有几分尴尬。 沈堂坐定,那柳香菱则是捧了一把干柴,在屋外忙活了起来。不大一会儿,柳香菱端着两只青碗,放到方桌之上。 “只有这两碗米粥了……”这是沈堂第一次听到柳香菱的声音,竟是极为清脆,而且,带着几分吴侬软语的音调,极为悦耳。 沈堂先是愣了愣,随后脸上更是平添几丝苦笑,厅堂并不大,他站在桌边,借着那摇曳的油灯,便足以看清那已经扫的足以让老鼠都流泪的米缸,以及那碗中清澈见人的‘米粥’。 这个家,显然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 摇摇头坐下,将其中一个碗推到柳香菱的面前,“嗯,吃吧,吃完早点休息,折腾一天,你也累了。” 嘻哩呼噜,几乎只用了一口气的工夫,在柳香菱还没开始的时候,沈堂碗里的粥便已经见了底。沈堂忙活了大半天,肚子早就空空如也。一碗水一样的粥,实在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家中无米,他也只能忍着。 感觉到沈堂的目光投过来,柳香菱略有些不自然。 “你……你吃吧,我不饿……”小心的将粥碗推到沈堂面前,柳香菱轻声开口。 “你吃!”沈堂很干脆的将碗推回去,口气不容置疑。 柳香菱犹豫了一下,也没有再推辞,而是缓缓的吃了起来。 她的吃法,很显然与沈堂不同,哪怕仅是一碗清汤见水的粥,竟是也吃出了极为雅致的感觉。甚至,这一碗粥,她足足吃了一刻钟时间,方才宣告结束。 “放心吧,有我在,一切都会变好的。”沈堂的声音,陡然间响起。 柳香菱一愣,随后微微点了点头。 笨拙而又小心的将桌子上收拾了一番,而后,沈堂说道:“好了,休息吧!” 说完,沈堂便是习惯性的朝着自己的房屋走去。不过,他走出两步,却是发现柳香菱并没有跟上来。转头一看,却是发现柳香菱的脸上有着几分羞怯和犹豫。 沈堂这才想起来,之前,虽然两人同处一室,但是,他却一直处于昏迷之中。而现在,他已经清醒了,两人即便是名义上的夫妻,可是,如果同处一室的话,的确会让人不适。 “我去爹屋里睡。”沈堂说道。 然而,就在沈堂走过柳香菱的身侧之时,他的衣袖却是被柳香菱小心的牵住…… 沈堂一愣,朝着柳香菱看去,却见柳香菱的视线有些躲闪,口中则是犹豫着说道:“我……我有些害怕……” 直到此刻,柳香菱方才显出小女儿的本色。沈堂心中幽幽一叹,也是,就算是这柳香菱再淡定,可是,面对着今天的场面,甚至差一点便被众人烧死,她心中如何能安定下来? 沈堂点点头,拉着柳香菱直接走进自己的屋内。 这屋内同样简陋无比,靠里的位置,是一张破旧的木床,木床的一侧,则是一张更为破旧并简单的小床。 这小床,很显然便是之前柳香菱的卧榻。 “你睡上边!”沈堂说道。 也许是已经习惯了服从沈堂的话,柳香菱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微微点了点头。 而沈堂,则是直接躺倒那小床上,和衣闭目。 昏暗的房间中,两人各自而卧、相隔不过二尺,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呼吸之声。 油灯已经熄灭,柔柔的月光从那破旧的窗户滑进来,映出两双偶尔闪烁的眸子。今天经历的这一切,不管对于沈堂还是柳香菱,都是‘刺激’而又艰难的经历。 沈堂的心思倒是平和,虽然奇迹般的穿越千古,来到了这大宋朝。不过,在上一世,他也只是与老道士相依为命。老道士羽化,他更是浑无牵挂,在这里,也只不过是换个地方生活罢了。 身侧的女子虽曼妙,但是沈堂也并无他想。今天所做的事情,只不过是不忍这女子因自家遭难。以后,解决了生计,让这女子有一份安身立命的本钱之后,是他嫁还是如何,沈堂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情绪。 至于自己?也许是游历世间,也许是学那陶渊明来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就是自凭意愿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不论是从经济上来说,还是从力量来讲,沈堂自忖,自己都绝对处于‘穷’的范畴之内。因此,他也并没有什么匡扶天下、改写历史的想法。 至于柳香菱,心思则是更为复杂一些。 从那一队队兵士闯进自家大宅的那一刻,她的生活便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父亲被斩首,母亲不知所踪,其他人也是或死或贬,自己从高高在上的千金,转瞬间成为阶下之囚。甚至,成为了牙人手中任凭买卖的货物。这等经历,说是翻天覆地也不为过。 至于身旁这男子成了他的夫君,她只是迷茫、冷漠、心死而又混混僵僵的任凭摆布罢了。 曾经,她也对那个将来陪伴自己的他有过幻想。是金戈铁马的将军?抑或是腹有诗赋的才子?总之,与这山村野夫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可是现在,她所有的幻想都已经随着家族破败被碾得粉碎,身旁的这个身着粗布单衣,显得有几分柔弱的村汉,成为了自己的枕边人? 她想让这一切只是一个噩梦,只可惜,她明白这噩梦,恐怕难以醒来了。 虽然,沈堂今日的话语和表现,让她的死心有了几分波动,可是却依旧难以让她的心再度温暖过来。 “我是妖孽,你不怕么?” 柳香菱的声音,陡然在黑暗中响起,传入到沈堂昏沉沉的意识之中。 片刻的沉默之后,沈堂轻笑一声,“哪儿有什么妖孽!” “可是,那神狐大人说……” “呼!” 沈堂的吐气声,打断了本就小心翼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