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扬所谓的牙行,实际上不过是一间小铺子,里边有两三个伙计,看上去倒是还算殷勤。也有三五个买客正在挑选着自己心仪的房舍。 在一面墙壁上,有着一块块木质的牌子,上边标着价格以及大概的位置等信息。 沈堂略微打量,其上最便宜的也要数百两之多,最多的竟是十几万两银子的高价。面积和位置也是各不相同。 有的算是在中心区域,自然价格昂贵。有一些在偏僻之地,则相对低廉一些。 “大人,这里有名册可以选看。”明扬从一个小厮手中拿出一个厚厚的册子,这册子上的信息与那牌子上类似,不过更为周全,信息也更多一些。 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之后,沈堂便是翻看起来。 可翻看了片刻之后,却是并无太过心仪的房舍。价钱倒是其次,可不是太过狭小,就是位置比较偏僻。 突然间,沈堂的眸子微微定住,不过却是微微皱了皱眉!眼前这张册子之上的消息,有几分奇怪! “房舍前后五进,占地八十亩!位置在涌金门(丰豫门)内大瓦之中!标价,两万两银子!” 两万两银子,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可是,一对比却可以知道,两万两在这临安内,绝对买不了如此大面积的宅邸。 “明扬,这座宅子是怎么回事儿?” 看到沈堂手指的位置,明扬神色微怔,而后便是对沈堂低声说道:“大人,请入内说话。” 两人转过屏障,进入到一间小小的茶室之中。 “大人,这座宅院乃是昌国公看上的!”明扬低声说道。 沈堂微微皱眉,他自然不知道昌国公是哪一个,不过,能够被尊为国公,在这临安城,自然也是顶尖的人物。 “既然看上,那为何不买走?” 明扬轻轻笑道,“昌国公觉得这宅子贵!” “贵?” 正疑惑间,明扬却是低声对沈堂讲起了一桩趣闻,而且这趣闻之神奇,甚至是延续到数十年前的北宋时期,还牵扯到两位名人。 先说这昌国公,名为高柄!这个名字,自然是没几个人知晓。不过,若是提起他的父亲,却正是那宋徽宗时期大名鼎鼎的六贼之一的高俅。 再说这宅子,也是来历非凡,竟是当年苏轼、苏东坡的老宅。 苏东坡两次在杭州任职,更是当过知府。所以,有一座老宅在这里自然不奇怪。 至于这昌国公与苏家后人的恩怨,却是说来话长了,而且,这恩怨也是由来已久,却不能宣诸于口。 高俅后来为六贼之一,官拜太尉。可是,他的出身来历却是他最不愿提及的一件事。因为,当年他却是苏轼的身旁小厮。 当然,他官拜太尉之后就再无人对他提起这件事。可是,此事却深深的扎入他的心中,如何能忘记?因此,哪怕后来苏轼接连被贬,高俅也逐渐拥有了一些权柄,可是,却从未给苏轼提供过任何帮助。 有荡寇志言说高俅乃是被杀而死,却是杜撰。历史上真实的高俅,乃是病死在开封。而且,当初高俅对高宗赵构这样一个最不得志的皇子却极为亲密。因此,在南渡后,高俅之子高柄却是被感念高俅的高宗封了昌国公。 这高柄并非是演义中的高衙内,但是做事却比那高衙内更胜三分。哪怕,如今年岁已经不小,却是禀性难移。 苏轼后人居杭州,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之家,但是也勉强过得去。算来,现在苏家乃是苏轼孙辈苏乾当家,家中除了苏乾夫妇之外,也只有几个老仆而已。本来,苏乾在城中做些字画生意,虽比不过苏轼,但是也不至于为了生计发愁。 但是,后来却是被这高柄盯上。当年自己父亲不好意思对付苏家,自然是顾念流言蜚语。毕竟,不管怎么说,苏轼对高俅有恩。可是,高柄却是没有顾忌。 先是轻而易举的搅了苏乾的生意,而后,便时常有泼皮之类的前去苏家捣乱。如此一来,苏家又如何还能够在这临安城继续生活下去? 虽气不过,但是面对一名国公的打压,苏乾也只能低头。于是,便打算卖了老宅,寻他处生活。 这老宅不要说两万两,就算是十万两在这临安城,也自有人买去。但是,高柄却放出话,这宅子他看上了,有不识相的,不要怪他不客气。如此一来,到了现在哪怕苏家将这价格压到了两万,却是依旧无人问津。 “这高柄,有些欺人太甚了吧!”沈堂皱眉说道。 不念旧恩也罢了,还百般欺辱,这着实有些过分。 明扬在一旁笑着却不答话,这大宋临安,欺人太甚的事儿还少么?苏家也不是最倒霉的那个。 “这宅子,我买了!”沈堂淡淡说道,“我出五万两!” “大人……”明扬微怔! “放心吧,你且给我买来便是!另外,暂时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你我之间的联系。”沈堂说道。 这明扬可以打探一些消息,乃是他的一把利器,一旦暴露了,便失去了作用。 既然沈堂作出了决定,明扬自然不会多说。 “那大人是否去见见苏家人?”明扬问道。 沈堂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却是再度说道,“你问一下他们的去路,若是实在无处可去,便让他们去寻陆风便是。” 沈堂之所以买下这座宅院,其一,便是这宅子实在难得。无需去看,当年东坡先生的居所,自然会是一个好位置。其二,便是沈堂对这高俅实在没什么好印象。高俅并不想水浒中所言的那般奸恶,但是,宋徽宗一朝大宋的懦弱与衰落,却是与高俅脱不了干系。后来的靖康之耻,都是那个时候积淀起来的引诱。其三,便算是对东坡先生的些许慰藉。 东坡先生官场不顺,虽有党争之故,但是,如此一个能够传颂千古的人物,却是在官场的打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