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小吏的大吼,原本便已经极度恐慌的众人,再也无法坚持住。先是那些仪仗队伍,直接一哄而散,随后,竟然是那些护卫的兵卒。 这些兵卒并非是边军将士,而是临安的禁卫军。 现如今的禁卫军,早已经成了老爷军。摆个样子还勉强能行,若是想要让他们真正上战场厮杀,实在有些难为他们了。面对着金国骑兵的冲锋,他们根本没有抵抗下去的勇气。直接将兵刃扔到一旁,身上的铠甲也扒下来,随后便是以最快的速度四散逃走! 整个队伍的溃散,让原本还能够坚持的使者团队,也失去了最后的勇气! 见到对面的兵卒直接掩杀而来,沈堂看着慌乱的众人,大吼一声,“逃……” 使者团队的确有些马匹,可是慌乱中,众人哪儿来得及上鞍跨镫?少有的几个也是勉强爬上马背,可是,即便如此,又如何比得上真正战马的速度? 说来慢,可是,从众人奔逃开始,不足片刻,那些冲来的骑士便是追上了几个落单之人,雪亮的弯刀落下,血花迸溅开来,一声声惨叫飘荡在这寂静的暗夜,更是让沈堂一众人丧失了最后的意志。 沈堂也如同其他人一样,将零散的事物丢掉,而后便是冲到了自己的马匹之前,翻身上马。便是随意朝着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不过,冲出去不久,便是感觉到身后的马蹄声逐渐远去。他勒住马缰,转身朝着身后看去,却见身后空无一人,其他人早已经不知去向。 将马勒住,下马之后,他随意找了一颗大树,便是倚在树上陷入了沉默之中。 刚才的那些人,当然不是什么金兵。虽然领头之人说的乃是金人语言,但是这对于张浚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不过的事情!当看着不少人直接被砍杀的时候,哪怕沈堂并不喜欢这些人,甚至有几分厌恶。可即便如此,沈堂也不由得心软了。甚至,在最后一刻,他几乎要上前,将这场行动直接取消。 可是,既然已经开始,想要再停下却不太可能。若是这时候取消行动,不仅之后的和谈无法把控,就连张浚也会被他牵连。所以,他不得不咬着牙忍了下来。 长叹一声,沈堂幽幽的自语说道,“唉,我知道这样做,是对你们的不公平。可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那便是对我整个大宋的不公平,对万千百姓的不公平,也是对那些血战疆场的将士的不公平。你们……也许不该死,但是,如果再来一次,我沈堂依旧不后悔!” 沈堂就这样呆呆的坐在大树之下,眸子仰望着苍穹,目光中的神色逐渐从犹豫和徘徊变得坚定起来。他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但是当他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的时候,他也不会去后悔。此刻的他,终于明白了张浚所说的一句话,“若是有一天,我成为了大宋的妨碍,那么,莫要犹豫,以最直接的手段将我除去,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对与错,并没有一个清晰的界限,更没有什么具体的分别。对于某些人的错,也许便是对他人的对。 一夜的时间缓缓过去,到了第二天清晨,沈堂红着双眼,有几分狼狈的拽着那马匹,朝着之前的营地方向缓缓行去。 当他到了原来的营地之时,却见同样有一支队伍正驻守在营地之侧。只不过,这支队伍明显是宋人的大军!原本凌乱的帐篷,有几个也再度搭建起来,有十多个原本昨夜逃离的小吏,竟是汇聚在一起。只是,他们对坐无言,神色之中也依旧不安!这使者团队刚刚进入到金国之境,副使王抃身死,正使沈堂不知去向,这一次的出使还如何进行下去。 轻微的马蹄声让这些人抬起头来,当看着沈堂狼狈归来之时,他们当即一跃而起,脸上总算是出现了几分惊喜之色。 “沈大人……” 众人连滚带爬的朝着沈堂涌过来,与此同时,那些兵卒之中也有数人行出,奔着沈堂而来。 “沈大人,你无恙?”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道。 沈堂苦笑着摇摇头,“昨夜我胡乱逃走,钻入到一片密林之中,估计是那些金人并没有发现我,所以,才让我逃过了一劫!你们呢?他们是什么人?” 正说话间,一名身着黑甲的将是来到沈堂面前。 “见过沈大人!我乃驻守灵璧城的邵将军麾下牙将王猛。诸位大人离开灵璧之后,我们便是发现灵璧之北有不少金人散兵游骑,实际上,在此之前这些游骑便存在。但是,他们无力攻打我们占据的城池,我们也就并未理会他们。但是,邵将军想到诸位北进,心中有些不安,便是上书张相,于是张相下令让邵将军遣出数支精骑尽可能深入北地,为的便是以防诸位大人遇到危险。” “昨夜我们正在不远处游走,却是听到了此地的动静。只不过,当我们赶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大人被金兵杀死,我们击溃了金兵,也只将这些大人救了下来。” “我等救援来迟,还望大人恕罪。待返回灵璧,我们定会向主将大人请罪!” “诸位何罪之有……”沈堂苦笑着说道,“我等能够活命,全赖诸位相救,还应该感激诸位才是。” 那王猛也不回应,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另外,昨夜我便已经令快马将消息传回泗州,想必不久之后,张相定会有新的命令传来,诸位大人可在此等候一两日。” 沈堂点点头,“如此,便有劳诸位将军了。” 王猛转身而去,一众小吏则是迎着沈堂进入到了一座营帐之中。如今,使者团队已经十不存一,众人是继续向前还是先行返回临安,自然需要沈堂拿一个主意。 果然,刚刚进入到营帐之中,其中一人便是站起身来,对沈堂说道,“沈大人,谁也未曾想到,我们刚刚进入金国腹地,便是遭此厄难,接下来我等该如何,还要大人决断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