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堂注视着面前义愤填膺的季兴邦,目光中有几分苦笑,有几分愤怒,更多的却是无奈!而且,他的心中,不由得对赵眘涌起了诸多的同情。 纵观大宋三百余年历史,赵眘绝对算不上最出色的一个,但是却算得上出类拔萃! 他兢兢业业终日上朝不缀,他裁撤冗官、整顿律令!他改革军制,鼓励学习骑射!他发展经济、轻徭薄赋!他无疑是一个合格的皇帝!整个南宋,虽然是高宗赵构建立,但是却在赵眘的手中更为完善和强大,否则的话,也不可能摇摇欲坠再度坚持了百余年的时间。 可是,他所做的这一切,却是面对着这样的文武百官!很难想象,赵眘到底有着多大的勇气,克服了多少困难! 季兴邦无疑是一个忠臣,但是,忠臣误国却并非一个玩笑!他们耿直的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但是,狭隘的眼光以及天朝上国的思维却是限制着他们的视线以及思想!这样的一个人,甚至远比小人更可怕。因为,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占据在道德制高点上,并且对于舆论有着呼风唤雨般的影响。 “沈堂,对于本官的话,你有什么可反驳的么?” “呼!” 沈堂深吸一口气,他敬重季兴邦,但是,此时却必须将他驳斥到无话可说,否则,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季大人的话沈堂无可辩驳,不过,沈堂也有几问,不知道季大人能不能回答!”沈堂冷冷说道。 “哼,你且说!” “季大人也知道,成都府一战,我大宋儿郎战死近十万!那么,这一战为何会发生?” 沈堂的问话让季兴邦神色一滞,好一会儿,他方才说道,“吐蕃乃是蛮夷部族,烧杀抢掠是他们的本性,这有何奇怪?” “那么,季大人可敢保证,将来吐蕃不在侵伐我大宋么?” “吐蕃人之事,本官如何能说的算?不过,这一次我大宋已经大胜,想来他们知道了我们的厉害,至少短时间内,不敢轻易犯我大宋边疆!” “看来季大人也知道,吐蕃会安稳一阵,但是,终有一日会再度侵伐大宋。” “在请问季大人,你可知道,在吐蕃的入侵之下,整个成都府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季兴邦神色微微一沉,凝声说道,“本官已经从奏报上见到,吐蕃人烧杀抢掠,致使我大宋损伤极大!恐怕,至少要两三年时间,成都府路才可以恢复生息!” “呵呵……”沈堂冷冷一笑,“烧杀抢掠吗?季大人只是看到了奏报上的数字,不过,我沈堂却是亲眼见证了成都府所发生的一切!” “此战,历经半年有余!在吐蕃猖狂之时,南北二十座州府,十九落到他们手中!其中百姓亡不下四十万,财物被吐蕃人席卷一空!季大人可曾见过,放眼望去尽皆是枯骨的场景?季大人可曾见过,被吐蕃占据之后,空空如也之城?这吐蕃三年后再来也好,五年后再来也罢,难道季大人想要在数年之后,再度看到这样的场景?” “再者说,吐蕃可以让我大宋遭难,如今我大宋兵锋正盛,为何不能以牙还牙?” “哼,如今是我大宋依旧有几分羸弱,否则,沈堂必定提兵西进,直接打上吐蕃逻些城!” “另外,谁告诉你我大宋的兵马对吐蕃开战了?” 季兴邦正脸色铁青,沈堂的问话,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听到沈堂这句话,他当即说道,“沈堂,你以为此事你能够瞒得住满朝文武不成?你沈堂先是穷兵黩武挑起两国之战,而且私自用兵根本未曾经过朝堂商议,此乃不可饶恕之罪,难道,你要否认不成?” 沈堂冷笑着伸出手,淡淡说道,“其一,本帅乃是奉皇命,掌管整个成都府军事,并且,多有陛下信赖,我沈堂可以临机专断!这一点,季大人要不要再和陛下验证一二?” 这一点满朝文武尽皆知晓,虽然,当时决断只是也有些人心中不满,可是,当时的成都府已经是岌岌可危,再加上这一场大战还有着金兵的参与,也只能先行放任给沈堂临机专断之权。 “既然本帅有临机专断之权,那么,哪一路兵马该调遣到何处,谈不上什么罪责吧!” “就算是如此,可是你为何将兵马与吐蕃开战?” 沈堂嗤笑一声,“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知道季大人对于这句话,是否认可?” “认可又如何?”季兴邦眉头紧皱!他不知道沈堂到底想说什么。 “季大人,你说这一次成都府之战,我大宋为何能够获胜?” 季兴邦对于沈堂东一句西一句的问话实在不解,不过,他也并未迟疑,而是思索着给出了答案,“其一,自然是陛下的全力支持,其二,乃是大宋将士用命,其三,你沈堂运筹帷幄,同样功劳不小……” 季兴邦这样的忠臣,最大的特性就在于,哪怕你是他的敌人,也不必担心他会对你使出小人的手段,更不会有偏心之言。所以,哪怕此刻的他对沈堂极为不屑,可是对于沈堂的功劳却是也极为认可。 “季大人还忘了一点,我们与金国的确是多年仇敌,甚至,到现在也有着诸多矛盾和仇恨。可是,如果这一次金国不借兵给我们大宋,我们想要获得对吐蕃的胜利,恐怕还需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和代价!所以,金国借兵,算是吐蕃之战获胜,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季大人不否认这一点吧!” “本官不否认!”季兴邦咬着牙点了点头。 “这便是了,我所想说的第二点便是,我的确承认,如今吐蕃境内有我大宋的兵马。但是,这两万兵马,却是借予金国的,与我大宋却是干系不大。并且,此事下官早已经上书密奏陛下,陛下感念这一次金国相助,所以,也同意了金国向我大宋借兵的请求!” 沈堂一句话,让满朝文武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