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眘恍然大悟,怪不得大宋屡战屡败,靠这样的军队,如果不败那才是怪了!除此之外,赵眘还有满心的失望。 不错,正是失望! 自即位以来,赵眘对于军事便尤为重视!将亲信张浚调任枢密使的位置上,各地方将帅也多有亲自册封之事。可现在,近在咫尺的江阴军,竟是烂到了骨子里,这让他无法接受。 “陛下,张浚大人到了!” 勤政殿中,王权躬身禀告,赵眘冷漠的点了点头,“宣!” 不多时,张浚的身形出现在赵眘眼前! “臣……张浚,拜见陛下!” 赵眘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这位跟随了自己十数年的亲信老臣,久久不语!对其他人的失望,赵眘不会表现的如此痛心,可自己依仗的一个人让自己失望,赵眘心中愤怒和失落交织!如果连眼前之人都不值得自己相信,那这满朝文武,自己还能够相信谁呢? “江阴军之事,你知不知情!”终于,赵眘开口! 张浚颔首,“臣,知情!” “知情?”赵眘脸上显出古怪的笑意,“你是朕最信任的臣子之一,这些年来,朕自忖也未曾亏待过你!你就告诉朕一个知情?是不是这全天下的人全部都知道,只有朕不知道?你也如同其他臣子一般,将朕当做一个傻子!” “朕终日坐镇在皇宫中,你们帮着朕执掌天下,可你们却全部联合起来,所有的事情,朕尽皆被蒙在鼓中,这便是朕所谓的忠臣!你们将朕玩弄在手掌之中,你们致天下与何地,置朕与何地!” “轰!”震怒之下,赵眘一脚将面前的桌子踹翻在地! “臣,罪该万死!”张浚伏地请罪,只不过,他的心中也尽是苦笑!赵眘的话说的残酷,但却是一种现实,有些事情,哪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身为皇帝也不能知道!这精致而华丽的皇宫,不就是另外的一种禁锢么?为何皇帝也要对这满朝文武退让,还不是皇帝也要依仗这些人执掌天下? 有些事情要瞒着皇帝,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哪怕是敌对,一些事情也不会随意暴露出来!而现在,赵眘直接揭开了其中一个盖子,他张浚的确无话可说。 而且,就连皇帝对于一些事情都束手无策,何况他这个枢密使呢? 枢密使执掌天下兵马不错,但是,并非所有的兵马中都是他的一言堂,他同样需要有亲信,需要有敌人,需要有派别,他这个枢密使,上需要皇帝支持,下需要各军的相助,否则,这个枢密使他张浚根本就干不下去。 有些事情,他必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要将所有各部军队尽皆清明,他张浚做不到!钱财、利益、名声、官位,他张浚能给的并不多,有些事情,甚至是他刻意放纵而为,毕竟,等到上战场的时候,他需要将帅兵马用命,他需要军令之下有人站出来响应,他张浚一个人不可能亲自拎着刀枪去与敌人拼杀。 江阴军的事情与他张浚无关,但是他也同样是知情之人,甚至,那将近一半的空饷,其中有一部分就是流入到他的口袋之中!所以,赵眘说他罪责难当,这的确也没错!只可惜,有些事情,的确不只是有对错而已…… “张浚,你我相交数十年,你……辜负了朕的信任!” 张浚沉默半晌,伏地叩拜,而后将自己头上的乌纱摘下来,恭敬的放到一旁,“臣,有负陛下圣恩!军中诸事,臣却是罪该万死!臣……请辞……” 赵眘神色一震,他目光复杂的看着张浚,请辞么?这到底是认罪,还是在逼迫?如今因为官场和军队之中的事情,赵眘几乎是四面楚歌,可这个时候自己最亲信的一位臣子,却是要请辞而去! 一时间,赵眘狠狠握紧了拳头!就算是没有了你们这些臣子,朕就干不成事情了么? “准!”足足半晌,赵眘终于吐出一个字! 皇宫之外,朱倬的小院之中,叶颙带着几分恭敬,端坐在朱倬面前!老仆刚刚烫好了美酒,桌子之上几碟小菜精致而香浓。 “来,尝一尝,这是不久之前,老家那边儿给稍待过来的陈年玉露酒,在外头可是喝不着……” 待到老仆给二人斟满酒杯,朱倬便是笑着对叶颙说道! “去,将暖炉拿过来!哎,老了就是老了,这身子骨眼见就不行了!想当年,即便是在寒冬时节,老夫也能打着赤膊畅饮,可现在不过是八月时节,老夫便觉得有几分冰寒!” 听到朱倬开口,一旁的老仆赶忙上前,先行给朱倬紧了紧身上的薄毯,而后又将热腾腾的暖炉拿过来一个,放到朱倬身边。 “老大人该多保重才是!”叶颙带着几分恭敬说道,“我们这些人,可是离不了老大人的指点!” 朱倬轻声笑了笑,对叶颙的话不置可否!将酒盏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哎,还是这老家的酒要香一些,说起来,自宣和五年老夫中进士之后,便是一直在外为官,算算到现在竟是过去了三十余年!” “从一县主簿,历经二十年成为宰相、开国公之位,这天下能有几人!”朱倬的话语中有着几分感慨,更有着几分怀念!这一生,也算是历经精彩,可如今,却已经是英雄迟暮! “老大人老当益壮,不减当年!” 朱倬缓缓摆了摆手,再度与叶颙对饮之后,便是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为何事而来,江阴军的事情,我已经尽皆安排好,太上皇也会相助一二!张浚这个枢密使,也是到了该拿下的时候了。” 叶颙神色大喜,朝堂之上,张浚这个枢密使给他带来的压力实在是太大,如果能够将张浚拿下,那他之后在朝堂之上的话语权将大增!至少,能够真正与史浩比肩! “那老大人以为,该由何人来捡拔?刁宏信么?” 朱倬沉默片刻,却是摇了摇头,“刁宏信,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