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崇明门出了内城之后,二人便是沿着街巷前行,然而,让赵伯圭有些惊讶的是,外城的热闹并不比内城逊色,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却不清楚,现在开封府的商贾交易,大多是在外城,除了东西两市之外,也催生了许多小商贩的诞生。 这些小商贩有的是贩卖一些零散货物,有的干脆就是本地的百姓弄些吃食或者手工玩意儿拿出来贩卖,而百姓手中有了余钱,自然也喜欢在这些便宜、实惠的商贩手中采买一些物事。 所以说虽然是外城,但是人流反而更多。 毕竟,对于这些事情,内城的管束要比外城严苛许多,而外城的限制则几乎很少。 刚开始的时候,赵伯圭依旧觉得这是沈堂作戏,可走了一个时辰,他终于在内心相信,他的所见所闻尽皆是真的。 一个人可以作假,甚至全城的人都可以作假,不过百姓脸上的笑意是真的还是假的,他自忖还是能够分得出来的。 “这位大娘!”赵伯圭拉住一个看起来有花甲年岁的妇人。 这妇人身上穿的粗布衣裳,步子倒还轻快,还拉着一个梳着朝天辫的七八四小丫头。 这样的一个组合,若是在别的县郡,几乎没有过活下去的资本。哪怕之前他管辖的城池也同样如此。 所以,见到这一老一少二人竟是也满脸笑容,他感觉极为不解,因此,他便想要拦阻下来一探究竟。 “大官人客气,老婆子可当不起什么大娘的称呼。”这妇人咧着嘴笑道。 赵伯圭直言问道,“这是你的……” “这是我小孙女儿,名角儿。” “那你的儿女、媳妇儿呢?怎么只有你们祖孙二人在街上?” “哎,我那儿子没赶上好时候,去岁黄河泛滥,我那儿子和媳妇儿被拉了壮丁,可却是未曾回来,有回来的同乡说是被水冲走了。” 赵伯圭闻言,心中不由得哀叹一声,一个家庭失去了支柱绝对是灭顶之灾,不过,也正是因此,他心中更为奇怪。 “那你们祖孙二人是如何过活的?我见你们虽然不算富裕,可是也并不像是吃不上饭的样子,可是当时官府给了抚恤?” “什么抚恤,当时官府只是给发了两口袋粗粮,吃完了之后,我们祖孙两个便相依为命。本来,老婆子也想找些事情做,好歹,我老婆子虽然活够了,可我这小孙女却还要活下去不是。” “可你瞧瞧我老婆子这岁数,哪个愿意要这样一个拖累?说不得,老婆子也只能乞讨过活,这两年,我这小孙女跟着我可是受尽了苦。” “那现在……” 看着二人身上虽然不奢遮,却也整齐的衣裳,妇人手中挎着的篮子中甚至还有几样小玩意儿和零嘴儿? “现在可不一样喽!”妇人叹声说道。 “本来不少乡亲跟我说,还是跟着去北地最为妥当,毕竟,谁知道大宋的官府到了,会是个什么模样。可是,对于我来说,在哪儿又有什么区别,这才留了下来。却不曾想,竟是遭了大运。” “咱们开封的大老爷到了之后,对于咱们这些人不仅不厌恶,反而无比关照。” “官府知道了我们祖孙两个无依无靠之后,先行给分配了房舍,而后,每个月都可以去官府领一石粮食,每十天还能领一斤肉,每三个月可以领三尺布。甚至,每个月还能领好几百大钱。” “我老婆子活了一辈子,还是头一次预见这样的衙门。” “难道,开封所有百姓衙门都发放物事和银子?”赵伯圭皱眉问道。 “这怎么可能?”妇人笑道。 “我听衙门的老爷说了,只有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老幼衙门才管,不过,其他的庄户若是有壮劳力也不愁吃用。” “住在我隔壁的王老三家有两个儿子,之前帮着衙门修缮城墙,这才几个月,据说已经攒了快十两银子。这不是,之前衙门招收修缮河道的壮丁,他们又去了,等几个月回来,娶婆娘的钱都富富有余。” “那你们觉得现在的开封府如何?现在的开封府知府沈堂如何?” “如何?当然是好!老婆子不懂什么道理,可也知道,能够让我们这些老幼吃得饱、穿得暖的官儿,定然是好官儿。至于知府大人,你去问问城中百姓,有哪个不念着知府大人的好处?” “可本……我听说,你们知府大人对朝廷的钦差不敬。” 这妇人笑道,“我老婆子哪儿知道这等大事儿,不过,咱们知府大人那么好的人都不喜欢那钦差,那钦差大人想来是不好的。也不知道那朝廷的官儿到底来干嘛,现在咱们开封好好的,还是不来的最好。” “有咱们知府大人就够了,其他的官儿来了,难不成还能更好?” “难道你们知府就没什么错处?” “我说你这大官人是何意?”妇人狐疑的看着赵伯圭,“知府大人怎么可能有错处,即便是有错处也定然是别人错了。” “而且,不要看你是大官人,可若是敢说我们知府大人的坏话,可别怪我老婆子不客气。” “你信不信,我老婆子喊一声有人说知府大人的坏话,都不需要衙门的大人,我们乡亲就能给你赶出开封府去?” 赵伯圭嘴角挑了挑,讪讪一笑,而他心中对于沈堂在开封府竟然有这样大的威望,赶到惊讶和不可思议,他自忖也算是个清廉的官吏,对于治下百姓也算上心。可是,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一点。 而且,这老妇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 见到这老妇人神色不善的打量着自己,赵伯圭只能赶忙摆摆手说道,“大娘误会了,我只是随口问问,如何敢说知府大人的坏话,而且,大娘说得对,能够让百姓吃得饱、穿得暖,当然是好官。” 正说着,一队兵马则是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