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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三郎壹(1 / 2)

越三郎已然记不清,这是第几回来到这座小院了。

起初是遵照大长老的吩咐,离开乌衣国,在外采买,后来便是每日无事,都会过去看看。

午后,那姑娘每日的这个时辰,都会坐在院子里绣花,图案有时候是花团锦簇,有时候是各种人的小像,都很生动好看。

他日复一日地站在树梢上看她,头一回觉得外面的世界,人类的世界,竟连空气都格外甜美,令他流连忘返。

她每绣完一幅,便会有人上门来取,大多都是些年轻女子,却都比不得她好看;偶尔也会有男子,大约是拿去赠予心爱之人的。

那姑娘并不认识他,他也从未现出过真身与之相见,只从她与旁人的对话、或是阳平城人的闲话中,得知她名叫余梦之,与爹娘生活在一处,她爹是个有学问的,经常在外头教人读书习字,与她娘两个都是再善良不过的人。

越三郎从前多生活在乌衣国,对人类的文字不算太熟悉,只认得一些简单的,晓得她的名姓后,便问了经常采买的那家商铺的老板娘,“余梦之”这三个字,该怎么写。

他不想给余梦之惹麻烦,便拆开来,分了几日去问,一点一点地学,学会后,他回到乌衣国,闲暇时便在地上划拉,久而久之,这三个字写得倒也说得过去。

他是从何时起注意起她,日日来看她的?

是那日他要回家前,偶然嗅到栀子花的芬芳,心神荡漾,寻隙而去,落在洒满阳光和稻谷的院落中,见她朝他微笑的时候吗?

那时她手中拿着针线,轻巧灵敏地上下翻动,坐在不远处,见到一只燕子自外面飞进来,便笑着轻轻打招呼:“呀,你好。”

那时的他并未察觉到有妖气,便当她是个寻常凡人,本来并未放在眼中。于是,当她对着他说话时,他着实吓了一跳。

事实上,余梦之的的确确是个普通人,也并未看出他的真身,只是他那时吓坏了,扑腾了两下翅膀,立刻飞得远远的,头都没有回。

他一路赶着回到了乌衣国,素日里他是最有天赋的乌金燕,却也未曾见过没有妖气的妖怪。

他急忙问了大长老,不知为何,隐瞒下了遇见她的事。

大长老以为他是在常世听了一耳朵的话本,便与之探讨了片刻,也没太在意。

过了几日,越三郎再出去,路过那日的院落,鬼使神差地飞了进去。

余梦之依旧坐在那个位置上,低着头仔细绣花,手腕上下翻飞,沉静无比。

越三郎看得愣了神,也依旧探查不到她的妖气。

他不自觉地走近了些,起先是落在她头顶的树梢上,栀子花的气味阵阵传来。

没多久,他便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落下去,站在晒着的稻谷中央看她。

在妖的眼中,人类也是形态各异的,他晓得两族的区别,只是平时不曾关心,却在那一刻,神奇地,心,跳了跳。

他还未看多久,余梦之忽然抬起头,便这样看见了他,一瞬之间,他全身都僵硬了,听见余梦之的声音道:“你来啦。”

他疑惑地眨眨眼。

“不要害怕。”余梦之微微笑道:“我不会靠近你,你吃吧。”

他想了一会儿,看看周围的稻米,这才明白过来:她眼中的自己,不过是一只燕子而已,一只被稻谷的香气吸引而来的燕子。

余梦之说完,停下手中的活,视线投过来,仿佛要通过眼神告诉这只燕子,她并没有恶意。

越三郎不知道那天的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竟弯腰用短喙咬住几粒地上的稻谷,当着她的面咽了下去。

她便笑得很开心,低头继续绣花。

他只觉得看她笑,无比心满意足。

大约便是从那日起,他的心中住进了她,久久泛起涟漪。

日子一天天地这般过下去,幸福的时光总是很快,秋日一到,越三郎这才有些急了。

有媒婆上门向余家提亲,对方是什么人他并不认识,除了余梦之,旁人他也并不在意。

只是他再不在意旁人,如今也不得不在意了。

他跟着媒婆离开余家,来到城北的一户人家外,媒婆委婉地转告那户人家,余家并未应允。

越三郎瞧着那是个年轻男子,普普通通,说不上有什么特别。

他复又回到余家,再次站在树梢上看她。她还是初见时的模样,日复一日地仔细绣花,只是这次,他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若说求亲,方才那男子便是先他一步求过的,虽然被拒绝了,可至少是让余梦之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而他呢?甚至从未堂堂正正地与她相见过。

在她眼中,他只是一只时常来看她绣花的燕子,与猫猫狗狗都无异,终有一日,她会应允旁的谁家来说的亲,嫁去别家。

从前不属于他的,此刻不属于,将来自然更不属于了。

想到这里,他下定决心,最后以燕子的形态看了她一眼,飞到城中一处隐蔽的角落,化为人形,在湖边踌躇地看着自己的倒影。

不晓得这个样子,她会觉得如何?

他忐忑地来到余家,又在门外犹豫了许久,直到傍晚。

隔壁的大婶甚至主动过来问他:“小伙子,我看你面生,是从外地来的吧?是不是想找余小娘子订绣品?”

“我……”

“你不必害羞,余小娘子的性子极好,你放心大胆地敲门便是。”说着见他还是犹豫,大婶便主动上前替他敲门。

细微的脚步声瞒不过他的耳朵,他知道是她来开门了,不禁万分紧张,脸上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表情好。

余梦之打开门,与大婶熟络地打招呼,大婶指着他,道:“余小娘子,我瞧这位公子在你家门外站了一个下午,都不好意思敲门,大约是想请你帮忙,给绣幅绣品呢。”

她看过来了,与从前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不再是简简单单和笑意盈盈,满是礼貌的疏离感:“不知公子想要什么样式的?帕子、香囊还是衣物?”

越三郎感觉自己的身体微微颤抖,嗓子眼发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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