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是跟着她们一起进来的,冷不丁被吓了一下。
沈十娘掐着腰骂:“聋了是吗?还不放手!我家大宝小宝弄伤了你赔?”
两个男孩扑腾着伸手就想往他娘怀里钻:“娘,这人欺负我们,你快将他们赶出去,我要吃肉饼!”
这还得了,沈十娘把这两个儿看得眼珠子一样,平日里谁敢招惹了她家孩子她都要和人拼命。听孩子说饿了,拍拍手就把怀里的饼子拿出来几个递过去:“乖乖崽,来娘亲给你留了饼子,快吃快吃。”
乌施微故意将他提远了,饼子瞬间落空。
沈十娘见孩子吃不到东西顿时炸了:“你们还不放手?来人呐,这人在我们局里抢孩子了啦!哎呦…丧尽天良哎…”
乌施微被她吵的青筋直跳。和她比谁脸皮厚?和她比撒泼?她这些年纨绔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
她拎着那孩子的领子故意在对方眼前晃了晃,语气讥讽以为十足:“哇,哪里有你家崽子,这慈幼局可都是孤儿,你该不是偷摸混进来的偷东西的吧。这两个小崽子这般无赖一定是爹娘教育有问题,家教差,孩子也差,以后恐成为无赖混混危害一方那是要去见官府的。”
她最听不得人家说自己宝贝疙瘩不好,撸了袖子上前将孩子扯下来,上下看了几下确定无伤,才得了空继续骂:“小兔崽子胡言乱语,信不信老娘撕了你的嘴。大人,大人,这些个家伙反了天了,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这兄弟二人仗着母亲的工作在这里白吃白喝,这原本就违反规定,陈敬经管看他们可怜平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乌施微在这里,在真正的管理者眼前撒泼打滚违反规定,那是要丢饭碗的。
夫人怀里足足塞了七八个肉饼,都是准备偷藏着给她那两个贪吃鬼儿子的。
乌施微看着那几乎要掉出来的饼,眼角跳了跳,语气变得不善:“这些吃食,我虽自费购买,为的是改善局里孩子们的伙食,并不是给你中饱私囊全塞到你那两个胖儿子肚子里!”
“刚才你儿子分明已经领过食物,十多岁的人了却还抢个五六岁的女童,这是什么道理?”
妇人不以为然,瞪了女娃一眼:“一个小丫头吃什么肉饼,吃再多都是赔钱货。我儿子男子汉吃得多长得壮有什么不对?还有你,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你将你儿子喂的脑满肠肥是怕死了没火折子给你烧火吗?我看你这儿子才是赔钱货,总有一天会榨干你骨头里面的血,让你明白明白你的好儿子才是个赔钱货、吸血妖怪。”
“你,你…”沈氏第一次词穷,她瞥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一改跋扈,立刻拽着儿子跪下来朝着一个方向落泪珠子,孩子也听话的配合着哭,“大人啊,救救沈女一家吧,我们快被这人欺负死了…”
乌施微看着她戏子附身般的演技冷哼一声,一双眼睛刺向匆匆赶来的陈某:“陈经管,我竟不知这慈幼局何时由一个乳母当家了?你若是不能将此时处理好,我是时候考虑换个管事的。”
陈某接了消息便匆匆赶来,听到这话,后背发凉,寒日里平白汗津津一片。
他看着乱成一团的院子和跪坐在地上哭的母子只觉得烦躁,冷喝一声道:“东西都交出来。”
“陈大人!”沈十娘难以置信,这陈经管心软,平日里只要母子三哭一哭,一般都会翻篇不再追究,今日是怎么了。
“我念你守寡生活艰苦容忍你和你的孩子在此做工用饭,以前种种我不再计较,你带着你的孩子离开慈幼局,你的月钱连带着补偿会有人给你清算。以后好自为之。”
一听要被赶走,沈氏也不哭了,上前就要抱住大腿:“陈大人,你不能这样,我儿不过多吃了几个饼子为何要如此惩罚!离开这里我们孤儿寡母的如何生活,马上开春了,我们连个做衣服的钱都没有,你让我们怎么活!”
慈幼局乳母之职对于当时的妇人是个很不错的差事,每月都会支付钱米,吃食住宿都可在局里解决。沈氏母子在这慈幼局待了五年以上,连她的亲戚姐妹都被安排进了这里,按理说月钱攒了不少,就算离开这里也不会过穷苦日子。但是陈经管没想过,这人一向溺爱孩子,那些月钱什么都被哄骗着花光了,竟是一两银子都没攒下来。倘若现在被赶出去,他们必会饿死。
陈经管侧身躲过,愣是没让她碰到一块衣角:“这是你要考虑的,月钱不会少你,至于以后如何看你自己的造化。”
乌施微不想看他们演戏,烦躁开口:“行了,陈经管,你速速将人处理了,免得难看。”
陈某为人她是了解的,工作能力强,是个好人,唯一的缺点就是心软。可是很多时候心软是件坏事。所以她得拿出魄力让他不要存了继续包庇这母子的私心。
陈某八面玲珑当然知晓如何处理能让她满意。当下就招了人算清月钱将这些人赶出去,还讲搜出来的肉饼拿了回来分给小孩子吃。
乌施微满意他的识趣,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对慈幼局多费心,切莫再出现这种情况。
女娃娃呆愣愣的,手上脸上还有油腻腻的污渍。她将孩子带到后院打水洗手,只觉得小姑娘很有魄力,以一敌二,当真勇气可嘉。
女娃娃还按着胸口里塞着的饼,乌施微将它拿出来。换了新的:“小妹妹,你愿不愿意和我们走,我带你去学本事,保护自己,还能吃饱饭。”
“真的吗?”小姑娘面黄肌瘦的,圆溜溜的眼睛迸发出细碎的光芒。
“真的。你会在那里认识新的哥哥姐姐,他们会教你东西,等你掌握了,你就可以不被人欺负自由自在的活着,想吃什么吃什么。”
小女孩思索一番,看着那些偷偷摸摸朝这里看的同样是没有家的孩子,用力牵住这个香香的哥哥的手:“我愿意和哥哥们走。”
“行,我们带你走。妹妹有名字吗?哥哥们怎么叫你呢?”
“戎铃枝,哥哥叫我枝枝就好。”孩子的名字在收婴册上也只是枝枝两字,旁人也不在乎她到底叫什么。
“戎?”
乌施微抬头看了眼青云,表情凝重。戎这一姓并不多见,皇城里姓戎的也只有一家,并未听说过戎家丢过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