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黎芦第一次面对真仙呢——老道不算。
孟章神君一身湖蓝衣裙,头发是一条简单的齐肩麻花辫,丝丝缕缕的云雾萦绕在她周身,淡淡的笑意消弭了高高在上的威压。
“思虑不周让你担惊受怕了这些时日,还望小友见谅。”孟章神君语气轻柔,却能感受到了真诚的歉意。
黎芦立马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神君言重了,小事,小事。”
黎芦真魂也向她道歉,“耽误了你飞升,又没能及时告诉你生平,真是对不住你。”
“没关系的黎小姐。”黎芦对真魂的已经充满了怜爱。
真魂眼中的哀伤已经淡去了不少,她扬起一个浅笑:“我此生已结,就为自己改了个名字,灵草以后叫我杜若吧。”
“什么?!你不喜欢黎芦这个名字吗?”黎芦泫然欲泣。
杜若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忙解释道:“灵草误会了,这个名字你用自然是藜芦的意思,好听的,我用就只不过是取芦苇的芦字而已。”
“可是芦花也好看的嘛?”黎芦颇为不解。
杜若的神色再次被伤怀染上,终于将她的生平娓娓道来。
她的父亲黎窦是当地乡绅独子,从小备受溺爱,养成了一副不学无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坏脾性。
可凭着一副好相貌,黎家还是为他订到了一门好亲,全家人都期待不已。
然而就在下定之后,在黎家帮工的黄丝却突然大了肚子被查出怀孕了,说是黎窦的孩子。
黎窦当下就要否认,可黎家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黎窦勾搭黄丝时从不避人,人证物证俱全,是无论如何抵赖不得的。
黄家人大闹一场传到了女方家里,就退了婚,黄丝在黎家没名没分待到生下了黎洪连,才正式过了门。
黎洪连出生后不久,黎窦的长辈也接二连三的过世了,黎窦一下就成为了家里说一不二的人,黄丝更是对他言听计从。
家里哪怕有金山银山,又怎么抵得住败家子的挥霍无度,何况黎家原也不是大富大贵,只是比旁人殷实。
黎窦很快就落魄了,靠着变卖家产度日,又染上了赌博。
黄丝怀上黎芦那一年乡里发了大洪水,一家人带着细软逃难,黄丝在路上生下了黎芦,黎窦一见又多了张嘴吃饭,就决定把她送走。
黄丝自然没有说话的份,可是一路上都是同样逃难的人,又能把人送到哪里去。
黎窦发了狠心,直接就偷偷将襁褓之中的婴儿扔进了路旁的芦苇丛里。
黄丝哭哭啼啼,却又害怕黎窦把自己也扔下,便也不管了。
最后反而是黎洪连晚上偷跑出去把还剩一口气的黎芦捡了回去。
此时逃难的众人都聚在一处,黎窦自然拉不下脸来再丢一次,也就带着黎芦上路了,顺便用芦苇给黎芦起了名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贱名好养活,黎芦在这一路颠簸忍饥挨饿中,居然安安稳稳地活了下来。
一家人跑到了城里,黄窦凭着一身乱七八遭的见识做起了生意,日子倒是见好了。
可惜好景不长,黄窦赌博的嗜好旧态复萌,又开始酗酒,生活虽然还能勉强度日,但黄窦在家里作威作福,动辄打骂摔砸,实在叫人难以忍受。
黄丝在那之后就离婚改嫁了,本该和黎芦相依为命的黎洪连在黎窦的教养中也越发不成器,也变成了好吃懒做的样子。
是黎芦的中学老师为她找到了助学金,黎芦才得以一路上到大学,才会在快毕业时因为参加选秀进入了娱乐圈。
随着黎芦往家汇的款项越多,家人的胃口反而越大,第二任丈夫过世后被赶出来的黄丝也再次和黎窦搅和到了一起。
当涉世未深的黎芦向自己的经纪人倾诉之后,经纪人表面上对她同情非常,扮演着知心人的角色,劝她多想想家人的好处。
暗地里却联系上了她父母,借着替她修复亲子关系的名义向她父母暗示黎芦如今身价不菲,又以公司的名义加大了黎芦的工作量提高了抽成。
如此两头通吃,经纪人自觉已经把黎芦拿捏在股掌之中,得意非常。
黎芦却在和家人的拉锯中和高压的工作状态下越来越痛苦,当她求助心理医生后希望能放假修整时,只得到了断然拒绝。
当女团临近解散,需要重签合同时,黎芦本能地拒绝了,即使再天真,她也无法忽略这种种异样。
经纪人却在顷刻间换了面孔,原本的温情脉脉成了被撕下来的画皮。
黎芦的工作开始锐减,就连原本安排好的也会被以各种理由取消,层出不穷的负面新闻像疾风骤雨一样将她略有起色的事业浇得熄灭。
而收不到汇款的家人一纸诉状将她告上了法庭。
转折发生在两个月前,黎芦在一场饭局上——这种活动经纪人总不会给她取消,遇见了余兴安。
余兴安多打量了她几眼,经纪人就热情洋溢地拉着她上前去打招呼。
一开始余兴安只是似有似无地应着话,直到经纪人为了拉近关系说黎芦是和余兴安同一个大学毕业时,余兴安突然来了兴致。
他问黎芦:“你是不是和参参是同学?”
黎芦愣了一下,经纪人忙接话:“余少爷是吧,我们黎芦和余少爷确实是同学。”
余兴安点点头,又开始打量起黎芦,经纪人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刚准备试探一下,就有熟人来找余兴安,他就起身离开了。
原本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插曲,几天后经纪人突然热情洋溢地来找黎芦,说余总有个工作想亲自跟她谈谈。
从来没听过余家有什么娱乐圈业务的黎芦自然觉得很不妥。
她想拒绝,却在经纪人连哄带骗的威胁下,不得不去见余兴安一面。
一见面,余兴安就拿出了一张照片,指着上面的人问:“这个是不是你啊?”
黎芦接过照片一看,正是当年大学班上的毕业合照。
“这个是我。”她点点头。
“这个你还记不记得是我们家余参啊?”余兴安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