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立夫出了石牢,守山卫领队已经等候多时,二人交谈几句后御剑同行,朝着山林深处飞去。
在无人注意的低空处,一只尾羽黑青的山雀不远不近地跟在二人身后。
灵矿山各所人员驻扎地的外缘山体陡峭难以穿行,树木高大,足以遮天蔽日。
再往深处,是参天的古木与一眼望不到的木色,伴随着无处不在的鸟兽虫鸣声,仿佛无边无际。
而这片景象却在满目葱郁之中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非自然死亡的灰色,鸟兽虫鸣声不再,举目四望皆是死寂。
代表死亡的灰色一直蔓延,越过了半座山头,索立夫二人在灰白地带的边缘找到了停留查看的越竹笙等人。
尾羽黑青的小山雀无声挥动翅膀,落在一棵灰白枯树最高的枝头,一双绿豆眼空洞无波,一眨不眨地环视四周。
枯林中还能看见零星未完全消散的灵力,猩红的灵力飘摇在天地间,昭示着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狰狞的妖火,怒火与杀意交织成火焰,乘着呼啸的狂风,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越竹笙等人所在的位置,除了灰白的枯木与零星火焰,还有遍地残枝落叶、屋宇碎瓦,以及随处可见的打斗痕迹、已经干涸的血迹。
残余的妖火之力在这里最灼热。
除此之外,半空中还漂浮着许多将散未散的灰色光点。
光点自地面缓慢升起,起初还是浅淡的灰色,随着升高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无形之物消散于天地。
这是残阵的阵光。
阵师化灵为线,以线成阵,阵法可控万物。
正常化形的阵法阵光呈浅金色,阵师灵力越强,阵光越耀眼,而灰色、无法连成线的光点,则是大型阵法被破坏后,正在走向消亡的阵线残余。
越竹笙等人的后方几名穿着统一的阵师,在为这里重新布阵。
金色的阵文连点成线,交织成繁复的阵法,阵起阵落,忽明忽灭。
小山雀歪着头,视线落在一名金丹境阵师起阵落势的手势上。
远在石牢中打坐的虞初初也跟着歪了下头,看着那手势,心中一动。
顾优优似有所觉,回身望向枯木的枝头,浅茶色的眼瞳中还有金光未散,抬眼间却只看见灰茫茫的枯叶枝丫。
顾优优反复确认,最后收回视线。
藏在枯叶之后的小山雀复又反方向歪了下头,这一次将视线落在了生出分歧的几人身上。
在越竹笙对面,索立夫的身旁与之并立的还有三人,这三人神色各异,口中争论着各处哨所的守卫安排。
索突灵矿山按矿脉排布,分为四个矿区,索立夫除了担任山长,同时还是临近海岸的主矿区矿区长,另外三人自然就是余下三个矿区的矿区长。
三人各执己见,言语间相互推诿牵扯,越竹笙一大清早的心情全被不耐烦取代,渐渐冷下脸来:“兽乱日益频繁,已经影响到各个矿区的日常产出,你们还有闲心在这里攀扯?”
几人的争论停下,她的视线扫过几人,也略停了一瞬,让自己的语气稍和缓一些:“这次我亲自前来,其中一事就是为了清剿兽乱,过往如何他日再算,今日只给你们半日时间,各自回去想一想,由索山长定夺,给我一份最妥帖的人员排布。”
争论的几人中年龄最长者已有三百余岁,被十几岁的稚子连声斥责,当众拆穿心思,登时面红耳赤,欲要再辨,被身旁几人拦住。
索立夫并未参与争执,面色凝重,皱起的眉头一直未松,目光在几处妖火旺盛处之间反复停留,身侧有守山卫低声回禀,一副遇见棘手之事,正在认真处理的模样。
见几人争执结束,他这才打断守山卫的话,说道:“昨夜的兽乱远比前几次严重得多,已经不仅仅是寻常妖兽所为,此次人员安排不可有失,另外除了守山卫,其他各所人员我也有新的安排。”
还欲再言的矿区长闻言收回了已到嘴边的话,一时无言。
索立夫交代完属下,又向越竹笙讲述了先前几次兽乱与此次兽乱的不同之处,分析山中妖兽攻击灵矿山的频率,三位矿区长也逐渐参与进商讨中,气氛严肃的同时,逐渐趋于稳定。
小山雀从一个枝头跃上另一个枝头,耐心十足地听他们商讨灵矿山各项事宜,视线在越竹笙身后两名看不出修为的亲卫身上流连。
这一次无人察觉。
远在石牢中的虞初初安耐下性子,歪着头细细思量。
深林之中的矿山议事近两个时辰才将将结束,木愣愣的小山雀看着远去的越竹笙很是不舍,奈何目标已经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最后只能张开羽翼,循着索立夫的方向跟去。
索立夫与几位同僚告别,又安排走了随行的守山卫领队,随后御剑的速度慢了下来,不疾不徐,慢悠悠地往一处低矮的山坳飞去。
山坳之下是深陷地底的勘探所,占地足有一整座山头,外高内低,无植被覆盖,到处是巨型岩石,岩石与无数阵法相连,复杂的地形之间深浅不一的阵线凌空交错,将整个勘探所缠绕其中。
勘探所的最中心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深坑,无数形状各异的阵线在半空勾连,一直向下延伸,直至视线无法窥探。
深坑前已有一人在此等候。
索立夫信步上前:“越竹笙让你查矿脉异动,你还真就在这待了一个晚上?”
林罕手中虚抚着一根不知从何处延伸至此的阵线,视线在寻找着阵线的来处:“见过少城主了?”
索立夫背着手,语调散漫:“耗了半个上午,全是些废话。”
林罕弯唇轻笑:“昨晚的事也查清了?”
“都查清了,死的那个平日里以折磨罪奴为乐,入夜前有人看见他打了徐婆子,徐婆子前两天收留那个阿虞,算是救了她一命。”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
索立夫无所谓地耸了下肩,继续说:“血色碎纸屑是符纸碎片,多半是上头有个不寻常的符,入体激增,最后爆体而亡。至于那个阿虞,一无物证,二无人证,越竹笙又有心保她,只要不继续查下去,关不了几天就该放了。”
林罕似是早有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