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外下着绵绵细雨,正至谷雨时节,皇后萧惠昭宴请了京中贵妇贵女,本想欣赏春景的,反倒被雨误了兴致。
只好将宴席临时挪于阁内,席中不免有贵妇觉得这雨下得不是时候,但这话心里想想就好,不好说出来。
谁知李贵妃直接开口抱怨道:“这雨说来就来,雨天地滑,嫣儿又有身子,皇后这回真是思虑不周了”。
陈静姝坐在席中不免皱眉,仗着肚子一堆事儿,抬头看了眼坐在李贵妃的李淑嫣,心里不免腹诽:这李家人真是同一副嘴脸。
反倒萧惠昭脸色平静,关切地问李淑嫣,“晋王妃可有不适?累了就回去歇着,免得一会晋王来我这讨人”。
后半句话忍得众人笑道,不免有贵妇开腔:“晋王新婚不久,王妃便有喜,可见夫妻恩爱啊”。
“谁说不是,这京中,谁人不知晋王与王妃青梅竹马”
这一打趣,李淑嫣的脸是红了,但心里却更是失落,婚后还无半年,已有三月身孕,因不能近身侍候,已有好几日没见过晋王,今日无非是为了见他。
“回禀娘娘,妾无碍”李淑嫣恭敬地回了皇后的话,一脸新妇的娇羞。
“无碍便好”,皇后端起了酒杯,笑道:“新妇面薄,少打趣为好”。
众人应“是”。
李贵妃反倒不爽了,这萧惠昭永远都是这招,四两拨千斤,下不了蛋,却坐稳了这后宫。
一场宴席持续到了午后,要散席正好雨停,有人说一句:“今儿这天气妙哉”。
萧惠昭的大宫女姚嬷嬷适时拦下了要离去的陈静姝,“陈娘子,皇后请娘子前往凤仪阁一叙”。
凤仪阁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萧惠昭脸上一喜,这外甥女永远周到,“快起来吧,这又没旁人,跟姨母还疏离?”
陈静姝听完,起身道:“奴奴不敢,只是娘娘命教习嬷嬷教导,应礼仪周到”。
“行了”,萧惠昭招呼她过来坐,“刚在席间没顾上你”。
提到刚刚,陈静姝小脸上有了些许情绪,但有些话不能说,只好转个话题,“刚刚的鳜鱼甚鲜美”。
“你这女娘”,萧惠昭懂她的心,身处后宫,即使不满也不能多说,这一点她懂,陈静姝也懂。
“再过半月,齐王该回了”
陈静姝点头,为萧惠昭倒茶,“大哥也要回了”。
萧惠昭看了她一眼,“跟我装糊涂呢?”
见她不语,接着问:“你可知,我找你来何事?”
“前几日去相府时探望翁翁,便听说圣上有意要赐婚”
萧皇后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陈静姝抬头望了一眼萧惠昭,“齐王随军大捷,屡立战功,又值婚配年纪,自然是圣上首选,再加之陈氏一族,还未与皇家有所姻亲,自然是……”自然是我被赐婚,陈静姝不敢说下去。
“是,皇上是有此意”,皇后的话无疑是确定了她的想法。
“姨母”,陈静姝的小脸都要皱在一块了,“阿耶在我豆蔻之时,便跟李家有所许诺了”。
“许诺又如何?他陈冕就你一个女娘?”提到陈冕,萧惠昭便替自家姊妹不值得,“你的婚事,有我在,有相府在,轮得到他一个公爷说得算?”
陈静姝低下头,小声地说:“可他毕竟是奴奴的亲阿耶”。
“自阿宁去后,他可曾关心过你?当我不知,他天天待在那妾室屋里,还生了一个小郎君,到时为你择夫婿时,那妾室不得插一脚?”
陈静姝沉默不语,我怕自己走了,到时哥哥娶了王家阿姐,镇不住那国公府。
一旁的姚嬷嬷见这场面,不免插话道:“娘子,娘娘也是为你好,见不得娘子受半分委屈”。
陈静姝当然知道皇后疼她如亲生,尤其阿娘逝去后,怕她跟大哥在府中无人照应,特意在他们身边插了人,再加上有翁翁护着,她自小都是宠爱有加。
“奴奴知道姨母心意,大哥归家,也要娶妻,奴奴怕离家后,无人帮新妇打理琐事”
萧惠昭抿了一口茶,“你啊,跟你阿娘一个模子,事事为别人想,你操心航哥儿,那他不也担心你,一去边疆三年五载,就一个女娘待在京中,总得有个依靠”。
陈静姝满怀心事地回了陈国公府,刚踏入前院,便有管家福伯请她去正厅。
陈冕坐在上座,像是等候许久,他一下值,柳氏就跟她说,他小女儿进宫了。他有点怕这闺女胳膊肘往外拐,跟萧惠昭那嚼口舌。
陈静姝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奴奴见过阿耶”
陈冕冲她扯了一个笑,这闺女太像萧家的人,开门见山地问:“皇后有请?”
“嗯,皇后娘娘请京中贵妇贵女前去聚聚”
“我前几日,听岳丈说,你去了趟相府,碰到了楚王?”这些事是柳氏说的,至于碰没碰到秦王,他是猜的,秦王是萧惠昭养大的,自然常去相府。
陈静姝笑了一下,“阿耶至于看我看得这般紧吗?”
陈冕皱眉,“你是我陈家女娘,还没出阁,理应深居内院”。
“那阿耶是忘了前些日子是清明吗?”陈静姝抬头看他,眼里已有泪水,“阿耶不惦念阿娘,翁翁自是会伤心,奴奴作为晚辈,去趟相府替阿娘行孝道都不可吗?”
陈冕才想起,清明后确实还去看岳丈,基本礼仪要有,但这话不能是自己女儿说出来,挑战他的威严,只好板着脸训道:“日后还是少出府,航哥儿要回京了,你跟李府的亲事也快了”。
陈静姝苦笑,果然,她爹真的着急把她移出去。
一回到荷苑,随身跟着的秋雁朝着桂嬷嬷说着郎主多么不公,“郎主真是被那柳娘子模糊了双眼,三娘进宫,那是皇后娘娘邀的,就她那身份也配”。
陈静姝低声呵斥道:“秋雁!”
“娘子!为何每回都要退让?”秋雁看不惯柳娘子的秉性不是一年两年了,之前主母还在时,还算恭敬,自从主母走后,加上航哥儿不在,娘子便越发失势。
“秋雁,娘子的命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