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竹林深处,有半条身子横在外边。
“啊——”傅靖没忍住惊呼,手中的伞险些跌落。
文晏赶忙捂住她的嘴,“嘘——”
文晏看见那人还在动,但不确定是谁。
她握住伞的手止不住地发抖,但还是稳住自己的声线,“傅靖,你,你先去叫司业大人,”
“啊?晏晏,你一个人行吗?”傅靖腿发软,她还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文晏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在学府里定是不能搞出人命的,不至于的。
“没,没事,你快去,”
傅靖转身便跑向前院去。
文晏不敢靠近,她慢慢挪步过去,忽地,她瞳孔一缩,地上那沾上黄泥的,不正是青淮一直戴的面具吗?
男人半身躺在泥地里,白色的学子服染上黄渍,文晏还未来得及赶过去,便见一伙人围着青淮,鞋履踩在他大腿上,狠狠地撵着。
有人拿着竹条狠狠地抽他的腹部。
“让你嚣张,区区伴读,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作为伴读便好好履行自己挨打的命吧,”
耳边是那群人恶狠狠的声音,混在雨声中,文晏却能听清。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什么叫伴读便要挨打?文思敏堵她不成,便找上了青淮吗?
文晏攥紧手里的伞,才能勉强不发抖,她唇瓣哆嗦着,“青,青淮,”
那些人似乎看见了她,迈步而来,他们穿着学子服,应当也是无涯学府的。他们脚步碾过青淮的手臂,文晏闻见一声细小的闷哼。
“你,你们要做什么?”文晏腿打颤,微微后退。
不能害怕。
别害怕,文晏。
这是在学府。
文晏死死捏住自己的衣摆。
不能再拖了。
再拖,青淮就撑不住了。
文晏眼一闭,使出浑身的劲喊道,“你们别过来!我,我已叫了司业大人!他马上就来了!”
“你们若是不想下山,就,就赶紧走!”文晏将纸伞在身前胡乱挥着,威胁着众人,也顾不上刚换的干衣会被淋湿。
男人大掌在泥地上够着面具,不动声色戴上。
脚步声匆匆离去,文晏大口喘气,纸伞被丢在一旁,文晏拎起衣摆,扶起男人。
“青淮,青淮,你没事吧,”文晏扶着他的上半身,“你,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这般......狼狈,”地上没有血迹,文晏看着松了口气,但不知是不是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他们给我下了药,小姐别担心,青淮无事,”青淮捂住胸口,轻微咳了两声。
“小姐不是说,不能打架吗,青淮没有还手,回去便告知祭酒,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他看着女人一脸担忧的样子,果然,适当的苦肉计会激起人的同情心。
青淮墨发散开,被雨水打湿,贴在颈间,发尾沾上黄泥。
可嘴里却说着不必担心的话。
文晏赶忙扯过掉落在一旁的纸伞,抬起,企图为青淮遮住一些落下的雨水。
不知是方才害怕的后劲还未下去,还是雨天凉意侵袭,抑或是对青淮的担忧,文晏握住伞柄的手止不住的发抖。
男人背在身后的手微动,袖间的短刃露出锋利的光。
雨水夹杂着红色的血液,在发黄的泥地上格外清楚。
“小姐,我拿吧,别逞强,”青淮伸出手臂,大掌紧紧覆盖在文晏的手背上。
男人炙热的大掌覆在手背上,有力地支撑着纸伞。
文晏未来得及抽回手,却见他手肘处滴落的雨水逐渐被红深染。
“阿淮,你流血了,”文晏方才还未看见,此时才发现他还有伤口在流血,她一时更慌了,她频频回头,想要寻见傅靖与司业大人的身影,却不见有人。
“好多,好多血,”文晏抬起手去寻伤口所在,摸到内侧护腕被划破之处,掌心被血液染红,又被雨水冲刷干净,循环往复,却不见止住。
而男人的手还逞强地握着伞柄。
文晏抬眼望去,男人的眼半眯,似乎快要晕过去了一般。
她手贴在男人脸侧轻拍,声音颤抖,“别睡,阿淮,别睡,”紧接着,她捂住男人不断出血的伤口,但无济于事。
青淮看着女人拧紧的眉,她脸上了露出慌张的神色。
这一刀,倒是划值了。
“晏晏,”身后传来呼喊,文晏回头,是傅靖,她身后,是司业大人。
“你们没事吧,青淮,他怎么了?”周正撑着伞快步走来,却见青淮半躺在地,已然昏迷。
“是别的男同窗,他们把青淮打成这样的,”文晏仰头,眼里满是焦急,“司业大人,快些给青淮请大夫吧,”
周正力气大,将伞递给傅靖后,便背起青淮,加快脚步朝舍房走去。
纸伞间水渍化开,在木板地上晕开。
“他怎么样了?”文晏头发尚湿漉着,她又换了件干衣服,坐在床榻旁。
“暂无大碍,好在这刀伤未伤及筋骨,多养些时日便好了,我已给他包扎好,只需每日换药即可,若是夜里发热,只需擦擦身子,降降温便是,”大夫合上药匣,将备好的草药放置在桌边。
“多谢大夫,雪姨,送送大夫,”周正颔首,嘱咐外头的人。
“诶,”随后雪姨便送大夫下山去了。
“文晏,这是怎么一回事?”周正蹙眉,学府发生这般严重的伤人事件,影响恶劣,势必要揪出捣乱之人。
“我也未看清他们的脸,当时雨下太大,糊了眼睛,”文晏如实说,她吓得腿软,更不敢看那些人的脸。
“简直胡闹,待青淮醒来过后,便彻查此事,今夜你们照顾好他,明日我会告知祭酒大人,”周正拂袖而去,留下一屋子人。
文晏、傅靖与谢烨三人大眼瞪小眼,终是傅靖拉着文晏往外走,“谢烨,你家青淮兄便交予你了,今天晚上可别睡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