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初春,枝桠还为来得及抽芽,雪早已融化,正是干燥的时候,稍一点火星,怕是整座山都会被烧掉。
文晏迅速走出去,“叫上城中所有有气力的百姓,携着家中的木桶与斧头,与我上山,快!”
“是,是,”柳伯匆匆去喊,本该寂静的城中一时动了起来。
“无缘无故,怎会起火?”文晏面色严肃,虽冬季干燥,可若无人为施展火源,起火的概率当是很小的。
“草民不知,只今日家中的看门狗半夜忽然开始狂吠,草民起夜,才见那山脚下渐起的火苗,一时慌乱,便赶忙下山寻了柳管事,”汪二头擦着额角因为方才剧烈跑动出的汗,“那火势极大,草民一个下山的功夫,竟快从山脚蔓延至山腰了,”
文晏也能看见那火,在山体对面,微微可见火苗。
“所有人,别急着灭火,先拿斧头砍去那一圈的树,”文晏指着火苗外围的树,“距此时火焰十米之处,对!就是那,现在就开始砍,”
整个县的百姓都动起来了,就连老人与小孩也在泥路底下打水,从井口一路接力至山腰,尽自己所能出一份力。
火苗蹿至空中,比人还高,就在十米开外的位置。
火光照在文晏的脸上,她唇微抿,有一股热浪扑来,与这暮冬的温度格格不入,文晏未觉温暖,只觉恐惧。
枯树被火焰吞灭,褐色的树干逐渐被成黑色,慢慢蜷曲,最后倒下,火焰的速度极快,像一张血盆大口,吞噬着十米之外的枯树,正朝着上蔓延。
在这巨大的火焰之前,他们太弱小了,稍有不甚就可能被卷入。
唯一庆幸的是,山风是向下吹的,虽不足以灭火,但他们处于上风处,这山风也算是为他们拖延了些时间。
之前为了种橘树,文晏已带人将山上的树砍去许多,为橘树留出位置来,只剩一些枯树,作防沙固水之用,且枯树不禁斧头砍打,更何况三人砍一树,速度便快了许多,身后的树逐一倒下,发出砰砰的声音,在劈里啪啦的燃烧声中格外明显。
“快!将这些树往后拖,空出一条隔离带来,”火焰已近身前,文晏挡在最前面,压着众人往后退。
退入稍安全的区域,文晏看着眼前的火焰在空无一物的地上翻腾了两下,过了好一会,这火焰才降下来,文晏呼出一口气。
方才众人接力送上来的水桶堆在文晏脚旁,文晏冲着身后喊道,“大家一齐将这水桶倾倒!断了火源,”
泉水留下,浸湿山腰,一路而下,足足有上百桶水一齐而下,终是将那火灭了个彻底。
百姓们看着火苗减弱,直至恢复黑暗,才纷纷松气,“太好了,太好了!火灭了,”
文晏腿一软,亏得旁的冯哥扶住了她,“文县令,没事吧,”
“没事,”文晏直起身子,耳边却闻见了别的声音,不同于方才火焰卷噬枯树的声音,也不同于百姓砍树的声音。
乒乒乓乓......
是兵器相交的声音!
文晏拂开冯哥抓住自己的手,“等等!你们仔细听,”
“好像......还有声音,”冯哥说道,“倒像是有人在打架,”
“确实,”文晏眨眨眼,待双眼完全适应黑暗后,才在月光下看清眼前的状况,山体表面四分之一的植被被大火焚烧,一片狼藉。
文晏稍往前一踏,才看清对面的官道上,又两队人马在兵刃相交。
她辨识了好一会,才认出那是白日里刚从自己这里离去的队伍,是去给父兄运送军晌的队伍!
虽只隔了一座山,可绕过山走官道,却是要花费半日不止。
“文县令,那莫不是劫匪?”柳伯眯眼看向下面,自是也认了出来,“如今劫匪怎敢如此胆大,竟放火烧山,”
“应当不是劫匪,”文晏有些复杂地盯着下面的场景,运送军晌的队伍已几乎覆灭,唯剩零星几个在顽强抵抗,“山匪怎敢劫军晌?”
看那被烧焦的衣物,可知,这帮人怕是借助炸药一类的东西先攻击了队伍,再上前撕打起来的。
爆炸之时,火星四射,刚好点着了山脚下的枯树,故引起大火。
思酌之时,就连剩下的人也抵抗不住,被长剑刺穿倒地牺牲了,文晏攥紧衣袖。
“柳伯,命大家将方才所砍的枯树堆砌起来,迅速移到前面那段路的山腰处,”文晏死死盯着那站在军晌上指使之人,他背对着文晏,手持长剑,指挥后面的手下搬运着方才纷乱之时散落的军晌。
身子晃动之时,文晏看见了他半露的面具。
是他,原来她方才没有看错。
文晏腿一软,跌坐在泥地上,死死咬住牙关。
柳伯很快反应过来,“文县令是想......”
“快去!”文晏压低声音,重重点头。
青淮......
众人合力将枯树搬至前面,那伙琅朝劫匪已运起军晌,朝前走着。
文晏估算着时机,低声道,“就是现在!”
枯树成堆而下,顺着山体往下滑。
底下的人闻声却没在意,只朝前走,待看清是滚落的东西是何时,已来不及抵抗,枯树已蓄了半个山的速度,落至山脚时带着极快的速度,冲撞着他们,将他们带下悬崖,一根接一根,区区十根枯木,那伙人已是全军覆没,唯剩些军晌散落在地上。
山间发出声声惨叫,在远山中回荡,渗人得很。
文晏又观察了许久,等到彻底没有动静了,才敢令大家下山。
没了树的山就仿佛没了阻碍,众人很快便至山脚。
文晏小心翼翼靠近,果然是那些军晌,刚过寒冬,若是这些军晌被劫走,将不堪设想,父兄岂不是要饿死在边疆。
文晏攥紧有些破口的布袋,“大家将掉落的米粮重新装上去,我们先运回县内,大家时刻提防,若是还有人来,只管往山上跑,人比米粮更为重要,”
“诶——郡主,诶哟,”黑暗的丛林中忽地蹿出一人来,掐着嗓子朝文晏喊道,是岑公公。
“欸呦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