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战死在鄱阳湖,也算是草莽英雄,败者为寇。
再次和塑像对视,脑袋突然胀痛。
“小姐!”丫鬟们担忧叫喊。
“别动。”陈馥野闭目,用手掌抵住额头,“别过来。”
血管突突直跳,大量信息涌入。
陈家。
江州陈家。
此时此刻自己所处的,正是陈友谅当年所建立大汉政权的帝都江州!
陈友谅兵败,幸存的后代躲过了当朝耳目,回到旧都隐姓埋名,靠渔业发家,经过两百多年的卧薪尝胆,豪揽钱财,通吃黑白两道,甚至隐秘地掌控了一部分地方武装军和沿海军火来源。
至于目的,不用想都知道——复仇。
其实说难听点就是造反。
而自己,正是陈家这一代的独苗,陈友谅的曾曾曾孙女,是抬抬眼皮就足以呼风唤雨的江州千金大小姐。
不过按目前的走向,自己却并不是很想拥有这份炙手可热的权力,也根本无意走上陈家这刀尖舔血的老路。
因此,这是一场正在祖祠召开的,针对自己的批判大会。
陈馥野冷哼:“还挺焦灼。”
血还在往下滴落,身周的丫鬟小厮看在眼里,不免揪心痛:“小姐啊……”
那张脸庞如雪兔般楚楚可人,身形也纤细娇小,然而眉目间却天生一股暴君般的傲睨自若。据说出生时,自己发出的第一个声音不是“哇哇哇”,而是震撼全接产房,透露着王霸之气的“哼!”。
想来,这种说法跟什么皇帝出生时红光满天真龙显现的魔幻程度也差不多。
反正陈馥野自己对此是持保留意见。
“娘。”陈馥野淡淡开口,“现在是哪一朝哪一代?”
亲娘惠广兰愣住了,嘴唇发抖:“诶呦,这说的是什么话?莫不是真被撞糊涂了?”
“我好着呢。”陈馥野挤出一丝笑意,“娘只要回答我就行了。”
虽然顶着满脸血说这话,实在是不能够让人信服。
见她神情平静,不像是受伤疯傻的样子,亲娘惠广兰只好擦拭着血迹,为难低声:“咳咳,现在啊......现在是大明朝万历八年。”
陈馥野点点头,站起身。在祠堂一众人的目光下缓缓挪动脚步,走到主座男人面前。
那应该是她的亲爹,陈复,也就是刚刚强逼自己磕头的人。
男人紧皱眉头,不知是愤怒还是懊悔地单手捂脸,气氛低沉,一言不发。
“爹,您听说过祖母悖论吗?”
众人:?
陈复抬起头:“祖什么论?”
“祖母悖论。”陈馥野解释,“这是一个时空旅行悖论,设想,如果我穿越回过去,想在您出生前把祖母杀死,此时悖论就产生了:被杀死的祖母无法生出您,我也就无法出生,那么杀死祖母的人又究竟是谁呢?”
“由此可知,祖母无法被杀死,既定的历史也是无法改变的。”
众人:“……”
陈复:“……”
“你奶奶就坐在这儿呢。”
看了一眼正端坐在副座的老妇人,陈馥野:“……”
有点尴尬,但不多。
“无妨,馥儿言之有理啊!”祖母赞同点头。
“……多谢奶奶。”
见祠堂没有什么反应,陈馥野假咳两声,继续道:
“诸位族人听我一言。如此时代,李时珍刚写完《本草纲目》,张居正明年就要颁布一条鞭法,利玛窦后年即将自远洋启航,正是当朝中兴之时,所谓国运旺盛,根基难摇——
既然如此,我江州陈氏后人,又为何还要飞蛾扑火,自断前路呢?”
祠堂鸦雀无声。
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反应过来。
亲爹陈复的关注点很偏颇: “你刚刚说什么豆?”
“利玛窦。”陈馥野回答,“文化交流无国界,就像他一样,我同时还支持和平主义。”
“……”
只听砰的一声,陈复忍无可忍,拍案暴怒:
“孽障!听听这在祖像前胡言乱语的丫头,真是孽障!我们陈家终有一天会断绝在你这孽障身上!!”
陈馥野:打扰了老爹。
既然如此,就没有再尝试嘴遁的必要了。
根据历史记载,陈家的复仇大业自然不会成功。至于结局究竟是被灭门,还是普通地消失在历史长河中,这就超出知识范围了。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跟这家人干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好了!”惠广兰忍无可忍,打断他的话,“子不教父之过,她再怎么样不也都是我们的亲生骨肉,你左一句孽障右一句孽障的,馥儿心有他志,偏不想接管祖业,难道你还能取了她性命不成?!”
陈复气得浑身颤抖,双目发红,刚要起身——
“咔嚓!”
一声巨响。
众人惊恐地向牌位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尊陈友谅的塑像,竟然毫无征兆地摔下来,首身分离,四分五裂!
祠堂一时间无人敢动,惊叫四起。
祖像摔落,也不见有人碰它,无缘无故粉身碎骨,怕是大凶之兆。
其实第六感告诉自己,祖像这一摔,是来自于她亲爱的祖宗,大汉王陈友谅传递的“爱干干,干不了就算”的阴间讯息。
陈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暴怒顿时一扫而空。祠堂内慌成一团,他连忙叫来管家,说是要联系道士前来做法,请先祖的英灵息怒降罪。
今天的祭祖仪式,也就这样提前散场了。
吩咐完事宜,走到门口,陈复又狠狠地回头用眼睛剜了自己一眼:“把她给我关起来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许放出来!”
陈馥野微微仰脸,云淡风轻地接住他的眼神:“多谢父亲。”
“还愣着干什么?”惠广兰打圆场,急忙吩咐,“快送大小姐回屋。”
陈府着实够大,简直和学校占地面积相当,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