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他是谁后的呆若木鸡。那个月白风清的男子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白玉般的脸带着愠怒说他是她的丈夫,朗星似的眸定定地看着她喃喃地问怎么会不认识他。他的失意,他的愤怒,他的怅然若失,就像是一根冰锥钻着她的心。她是怎么成为他的妻子,她又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心痛?
马招娣的心好乱,这时门轻轻地推开,马招娣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睡得很熟。她知道是姜子牙来了,说来也怪,她明明不认识他,却听得出他的脚步声。
姜子牙坐到她身边,为她掖好被角。姜子牙微凉的手指划过马招娣的柳叶眉,杏桃眼,还有他最爱的她的两个梨涡。
马招娣就在他的身边,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的呼吸,甚至闻到她幽兰般的体香,可偏偏他又觉得她有千里远。姜子牙翻遍天书也找不到答案,既然上苍怜他深情留下了马招娣,又何以这般残忍收回她的灵魂?
“招娣。”姜子牙念着她的名字,眼角弯弯就像月牙。马招娣听着他自言自语,讲述他与他妻子的点点滴滴。初见时的惊讶,远走时的辛苦,渭水畔的欢乐,拜相后的风波。这些话姜子牙每天都会在她熟睡的时候对她说,仿佛只有她睡着了才会听他说话一样。
马招娣觉得手背一凉,偷偷睁开眼一看,原来是姜子牙的一滴眼泪落在她的手背上。姜子牙抚摸马招娣的手,已经不复闺阁之时的光滑白皙。马招娣虽然总是嚷嚷着她千金大小姐不会做工,但是她从嫁给他后一直都是亲力亲为地照顾他,即便日后贵为丞相夫人,关于姜子牙的一切也从未假手他人。
“招娣是很贤惠的娘子,招娣真的很好。”他这样说。
马招娣对姜子牙心心念念的人很是迷惑,她真的曾经那样过吗?她不相信,或者说她不愿相信。她的确和一个人红线系足缘定三生,但那个人绝不是姜子牙。她这样想。
姜子牙出去了。马招娣听得出他起身离开。她起床,透过窗户,姜子牙正站在院子里和姬发说话。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得见姜子牙淡然潇洒的笑容。在人前,他又是那个镇定自若,运筹帷幄的一国之相,高挺的脊背哪怕天塌下来都无法压弯。如此风骨马招娣也只在亚相比干的身上见过。这样一想,姜子牙说亚相是他二人的媒人倒也不像说谎。可帝辛怎会将比干剜心呢?他应该知道,朝中无比干,殷商必亡啊。
一道影子扑到姜子牙的怀里,马招娣认识那个孩子。她醒过来那天,他抱住她哭着说他是她的宝贝哪吒,是她最宝贝的孩子。他哭着说师叔母不要他了,她不忍心看他哭,解释说她真的不认识他。结果那孩子越哭越凶,最后哭着跑出了门。现在她看着那个孩子在姜子牙面前撒娇,她想出去哄他却直到他离开也没有推开面前的那扇门。
马招娣觉得她这一睡仿佛过了经年,许多人许多事都不一样了,而她,似乎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她了。
姬发告辞离去,姜子牙转过身看着房门。他知道,马招娣就站在门后。若是以前,此刻她定然是推开门扑过来,黏到他的身上,甜甜地唤他“牙牙”,抱着他一起回屋。如今门依旧是那道门,人依旧是那个人,但这人却是远在云端,与他相隔天涯。
姜子牙转身,马招娣透过缝隙凝望到他远去的背影,白衣飘飘落入她的眼中浸染入骨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