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郊塞给他一本书简哄着他退下。殷洪踌躇了片刻后去了远处,殷郊冷冷地问道,“闻太师,回去告诉帝辛,子弑其父大逆不道,我们兄弟不会对他怎样。但若他为了妲己要去我们的命,我们也不会坐以待毙。”
闻仲站起身来,面容浸上一丝沉痛和难以置信,额角浮现出青筋,“太子殿下以为,老臣是来斩草除根的?”
殷郊冷笑一声,“难不成太师来给我洗冤的?”他双眼眯起,抬头仰望天上的浮云,“我虽入了仙山,但并未与世隔绝。听说您回朝,我还满怀期待。因为您素来正直,我母后之案虽发于内宫但牵连前朝,如此大案相信您不会视而不见。可惜,我终究是信错了人。”
闻仲脸上的肌肉跳了又跳,“那件冤案,说到底也是姜王后心胸狭隘败坏宫闱所致。”
殷郊霍然起身,怒视闻仲,“纵然我母后失德,废黜即刻为何非要取她的性命?就算她当判死罪,又为何将她严刑拷打炮烙剜目?一国之母,为何这点颜面都不留给她?七十二宫人未曾涉案,她们为何要以身饲蛇惨死冷宫?两宫争宠,为何要殃及前朝十数官员,诛杀东伯侯全族?”
殷郊疾言厉色,闻仲无言以对。陡然山风卷地猎猎而起,闻仲沉默半晌低低叹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说不清楚了。不过太子殿下,如今西岐作乱国难当头,您当真要坐视不理吗?老臣不过区区臣子,为了殷商社稷尚能奋不顾身,您贵为王族,焉能独善其身?”
殷郊拿起竹筒猛灌了一口,缓缓道,“姜师叔对我们兄弟有救命之恩,何况在下只是一介草民,你见过哪个草民会去关心头顶上这片天姓甚名谁?”
闻仲眸色一亮上前一步,“如果大王重新册封于你呢?”
“好啊!”殷郊哂笑道,“要是帝辛昭告天下,为我母后洗冤,为我兄弟正名,我就下山。”说罢头也不回,掐诀飞上了九桃山。
闻仲向殷郊的身影行了一礼后,立刻返回朝歌。帝辛听到殷郊殷洪两兄弟尚在人世,先是一阵惊愕,旋即激动得不能自已。他拖着君主朝服从宝座上飞奔下来,一把搂上闻仲的肩膀,眼泪长淌,“闻太师,他们真的还在世,你没有骗我?”
闻仲泪眼相对,重重地点了点头。“老臣恭喜大王。两位王子历练有成,大王香火有继,殷商国祚长存!”
帝辛擦了擦眼泪,问道,“太师,两位王儿现在何处?”他挥袖跑到殿门前,张望半晌后回到闻仲身边,“他们为何不跟你一块儿回来?”
闻仲犹豫了一下问道,“大王,若他们回来,您是否会正他们的名份,复他们的爵位?”
“孤王从未下诏废过他们的爵位,他们一直都是王子的身份。郊儿是我殷商储君,他的地位更是无人撼动啊。”
闻仲抬眸,漆黑的眼珠在眼眶里滚了一滚,“那姜王后呢?他们毕竟是姜王后所出。”
帝辛面色一凝,负手踱了两步,“王后去给姜氏上坟后回来给孤递了一道折子,为姜氏请封。第二天早朝,国师亦上表请求孤王为姜氏追封加谥。孤王已经准了。”
闻仲呆愣在地。若说申公豹为姜王后上奏还算合情合理,闻仲还不觉得有什么的话,王后此举绝对令闻仲震撼和感佩。外界一直流传苏妲己为了上位谋害姜王后,一旦帝辛为姜王后正名,无异于坐实了这段流言。闻仲不住地唏嘘感叹,“王后果然襟怀坦荡。”
“不止,她还深知孤王之心。孤王与姜氏结发之情岂能说断就断,若非她做得太过孤王又怎会忍心将她废掉?无论怎样,她为孤王生下了两位王儿,有功于家国。她死后,孤王时常会想起姜氏新嫁时的模样,端庄贤淑,善解人意。和她走到这一步,孤王不怨她,只恨宫深似海,浸泡得人心都已经麻木了。这也是为何孤王宠爱妲己,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当初那个模样。”
帝辛走上宝座,亲笔写下一道诏令并邸传四海。闻仲双手捧着帝辛的诏书跪到殷郊面前。殷郊接过来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甩手将诏书扔了出去。“我去见师尊。”撂下这句话后,殷郊立刻腾云飞去九桃山内的桃源洞。洞内正在打座的广成子闭上眼睛连叹三声,将一块先天灵宝传给了跪在外面的殷郊,“这是番天印,翻手无情,专拍脑门。为师将此宝传给你,希望能助你渡过此劫,安然回山。”
殷郊接印,俯身三拜后离去。广成子犹自不安,又给姜子牙去信一封。姜子牙接到信后,为殷郊占了一卦,果不其然是大凶的卦象。姜子牙不忍再去预见殷郊的结局,沉痛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