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手腕一痛,循着金光的方向抬头望去,见到通天教主神驾悬在空中,赶忙收回打神鞭,俯身施礼。通天教主沉声道,“姜子牙,你若还认我是你师叔,便将申公豹交予我吧。”姜子牙眉间泛着迟疑之色,通天教主又道,“申公豹与闻仲交好,临死之际仍不忘托付你祭奠闻仲在天之灵。我很是感动,故而想救他一命。我将申公豹收在身边,想来不会妨碍你完成大任,你便答应了吧。”
姜子牙心知这是养虎遗患,奈何他无言反驳,只得躬身道了声诺。通天教主摆了摆手,姜子别有深意地看了申公豹一眼后,叹息一声骑上四不像返回西岐。通天教主将申公豹带回了碧游宫,申公豹叩首谢恩。通天教主阴着脸色,“我救你,是想让你去帮我做一件事。姜子牙是后生晚辈,又有任务在身,我不想与之交手坏了大事。但是他违背诺言杀了闻仲,我不能不给他一个报应。申公豹,从即日起我会传你法术,等你学成之后就下山去,打败姜子牙。”
申公豹心心念念地就想打败姜子牙,好证明元始天尊看走了眼。他乘墨麒麟远遁东海原本是想借碧游宫威势逃出生天,不想竟撞上了这样一番机缘。他心头一喜,赶忙俯身承命。通天教主点了点头,抬手招来天地至纯至净之水,为申公豹洗髓。
姜子牙返回西岐后与哪吒杨戬及黄天化汇合后即刻沐浴整冠前去面见西伯侯。西伯侯正向邓九公交代邓婵玉的去向,见到姜子牙进来后立刻迎上前去。姜子牙俯身参拜,西伯侯伸出双手扶起姜子牙,温言道,“丞相辛苦了。”
武吉嬉笑着凑了上来,“师父,你有没有杀掉那个申公豹啊?”
姜子牙摇头一叹,“还真别说。他被你通天师叔祖给救走了,说是感念他与闻仲的交情非要保他。”
“啊?”哪吒怒哼道,“这个通天教主连坏人都救,他有病啊!”他唤出火尖枪踩上风火轮,“师叔,我这陪你去找他理论,理论不过就打他一顿,他就老实了!”李靖忙把哪吒拽了回来,教训他不可胡言。杨戬担忧道,“丞相,申公豹得到通条教主庇佑,会否成为我们伐商的心腹之患呢?”
“他已经是心腹之患了。”姬发冷哼一声后,宽慰姜子牙,“丞相,事情既已到了这一步,担忧也是无用了。我相信人在做天在看,九尾狐都被打回了原形遣回了青丘,申公豹陷害无辜助纣为虐,他也会遭到报应的。”
姜子牙听到九尾狐的下场,眸中闪过一丝亮色。西伯侯接口道,“是啊丞相,发儿说的有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多思无益。”他朗声招呼道,“本侯已经在后堂备下了酒宴,各位暂且抛下军务,休息一番吧。”众人俯身道谢,姜子牙记挂着姜伋,本想推掉宴会前去冥界探望,但隐于袖中的右手掐算一番后,算到姜伋已然无碍,心中松了口气。想着天色已晚去了也打扰姜伋休息,不若明日散朝之后和马招娣一同前去岂不更好,于是露出一个笑容,由着哪吒拉扯他的袖子,同众人一道去了后堂。
冥界泰山府君寝殿内,姜伋翻了个身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泰山府君的卧榻,心里一惊赶忙下榻。因为他刚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加之他起得太猛,顿时觉得天旋地转。鲛儿端水进来,见到姜伋坐起了身子紧皱着眉头,赶紧放下水盆坐到他身侧,伸出手来给他揉着太阳穴。姜伋眩晕之感退了之后吩咐道鲛儿服侍他下榻更衣,鲛儿收回手来轻声道,“姜郎,你无须介怀,是君上下令将你安置在这里的,也是君上传我过来侍候你的。”
姜伋这才放下心来。他右手覆上鲛儿已经变得平坦的小腹,遗憾道,“我这次病得太久了,竟连孩子出生都错过了。”他贴上鲛儿的脸颊,满眼期待地问道,“何时生的?是女儿吗?”
鲛儿眼神悲戚起来,低下眉目躲过姜伋炽热的视线后,强颜欢笑地问道,“姜郎,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说罢就要起身。姜伋见状敛了面上喜色,一把将鲛儿拉了回来,声音微微透着凉意,“你为何目光闪烁,顾左右而言他?”他见鲛儿眉眼躲闪支支吾吾,双手抱上她的双臂,急切追问,“孩子怎么了?你说啊!”
鲛儿眼眶蓄满泪水,哭出了声来,“姜郎,我对不起你。孩子没有了。”
姜伋闻言额角爆出一根青筋,嘴唇打着哆嗦。他慢慢地放下手臂,深吸了一口气后,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孩子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没了呢?你是气我在你生产的时候没有陪在你身边,故意吓唬我是不是?”他难以置信地眼神里透出一股责怪,右手捧上了鲛儿的脸,“夫人,怎么可以跟为夫开这样的玩笑?”
鲛儿嘤嘤哭泣哽咽难言,明珠泪噼里啪啦地往下坠。姜伋慢慢地放下右手,一抹伤到肺腑的悲怆在四肢百骸中蔓延开来。寝殿陷入可怕的安静之中,鲛儿的低低啜泣之音被无限地放大,幻成一片锐利锋刃不停地刮摩着他夫妻俩的心尖。如此捱过半晌,姜伋艰难地开口,声音低沉嘶哑,“孩子什么时候没的?”
鲛儿咳嗽了一声,哭着回道,“就在两日之前,你随君上回冥界的当天晚上。”
姜伋心底猛地一震,脑子里嗡地一声巨响,瞳孔倏然发大。他因重病而软弱无力的右手不知打哪来的力气狠狠地攥上鲛儿的手腕,瞬间迸出火花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静静地伏卧在鲛儿腕上的雪青色镯子,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就是我送你镯子的那天晚上?”
鲛儿为姜伋这般罕见的骇然模样所慑,怔忪片刻后吃痛地点了点头。姜伋左手一把将镯子从鲛儿的手腕上撸了下来,怀着无限恨意扔出去了老远。摔落在殿门前的镯子炸裂成长短不一的好几截,清脆地声响惊得守在殿外等候吩咐的敖丙心脏一阵狂跳。他躬身进来,见到镯子碎在地上立刻蹲下身来开始收拾。姜伋一声“不许捡”的断喝吓得敖丙“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膝盖正好压在碎了的镯子上。任凭尖利的玉镯残片刺穿下裳扎进肉里敖丙也不敢呼痛,颤抖着身子俯首拜倒在地,嘴里不停地求着姜伋息怒。鲛儿苍白着脸色跪下身子,纤细单薄地声线裹狭着颓丧和决然,“家主,您再娶一位贤妻回来吧。奴婢……愿为妾室侍奉您终身。”
姜伋平了平心绪,叫了声起。他点了点身下的床褥,鲛儿会意坐了下来。姜伋双眼灰败无神似死鱼,喘息了两声沉痛地开口,“孩子没了……不关你的事。是我……是我对不起你。”姜伋肺腔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