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月坐在妆镜前,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顶着别人的脸做事,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怪异,不过也好,这凡间的舞着实是有些难学,就算跳的不好,丢的也不是她的脸。
夕阳斜照,晕染了天边大片霞光,前院已经隐隐开始有些喧闹声。
有人来敲她的门。
“庭月,你好了吗,我们一起去吧。”
来人是梨轻,或许是幼时曾受先王妃恩惠的缘故,看见庭月便觉得亲切,所以之前在乐汜坊中与庭月关系最为要好。
“好了,好了。”庭月一边应着,一边笑着开门,亲切地挽着梨轻。
“你可要记着我同你说的,晚上献舞时,可千万不能出错,平日里你的舞虽称不上最好,可也差不到哪去,怎么今日频频出错?”梨轻有些困惑。
“要给王爷献舞,我多少有些紧张。”庭月随口扯了句谎话。
“确实。”梨轻点点头应道。“城中人都传王爷是个玉面阎罗,手段狠辣,我听闻就黄河修河堤那事,王爷光是在京中就抓了大大小小数百人,全都投了那诏狱,狱卒说,诏狱里整夜哀嚎遍地,好几日都没睡个整觉。”
“后来呢?”
“后来!”梨轻拉长了语调重复道:“后来诏狱里死了好些人!光是拉去乱葬岗的都有好几车呢!剩下的全被判了流放。”
俩人一路聊着,忽然看见一个小厮端着酒路过,梨轻连忙噤了声,慢了脚步,落下他一段距离后才又扯了些别的话闲聊。
小厮小心端着酒走到惊临轩,席面两列排开,桌上一应摆着时兴瓜果糕点,小厮将酒摆在桌上,眼看还剩一桌,小厮正要走过去,盘子忽然空了。
眼看来人一身墨绿锦袍,竹状玉簪束发,一手轻摇着白玉扇,一手拎起酒壶喝了大半。
“周大人。”小厮认出来人是王爷的好友,正好这壶酒就是要摆在他桌上的,于是恭敬地行完礼就退下了。
“周大人。”一人声音高亢,笑着便走到了周予衡面前。
“王大人。”周予衡放下酒壶,笑着回礼。
“周大人此次可是立了大功啊!黄河水患困扰我大燕多年,每每洪水决堤,百姓苦不堪言,还好周大人治理有方,大燕有周大人实乃我大燕之福啊!”
“王大人真是抬举我了,王大人政绩卓然,才堪称我大燕之栋梁啊。”
王清正嘴上笑着,心下却有些捉摸不透周予衡的意思,多年前周家一案,他暗中吃了些回扣,原以为周家败落,子侄也被勒令不得再回京,便也没了后顾之忧,却没想到先皇临终前封了萧策摄政王,周予衡向来同他交好,此番治理黄河有功又升了工部侍郎的官。
若是从前的事他知道……
周予衡摊开扇子,王清正连凑上去,却听他道:“听说王大人前俩日刚破了一桩大案,改日定要同我说说,我素日最爱听这些奇事轶闻了。”
“一定,一定。”王清正脸上的笑虽还没完全垮下去,却也有了几分装不下去的意味。
“我突然想起来,王爷说有要事要与我商议,先失陪了王大人。”周予衡故作一副紧张的模样,又摇着扇子,一副闲然自得的模样走了。
“周大人,慢走。”王清正看着周予衡的背影,脸上算是彻底垮了下来。
“嬷嬷吩咐让我温了些酒送来。”
已经入了夜,虽有火炭烘烤,但是舞衣单薄,偶然有风吹过,还是带了些刺骨的寒意。
“给我倒些,给我倒些。”
“我也要!”
“你要吗,我去给你倒些?”
听到梨轻的问话她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今晚便是萧策命格里,他与庭月初次有交集的时候了。
命格文里写献舞时萧策一眼看中她与林汀晚相似的容貌,自此留在身侧。
那重点便在于献舞了。
梨轻看庭月皱着眉头闷闷坐着,以为她是害怕一会台上出错,便没再问她,自己去分了杯酒。
花芷看见机会,攥紧了手中的酒壶,走了过去。
“啊!”
庭月还在走神,忽然感觉什么温热的东西撒了自己一脸,不由得下意识喊叫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声引得许多人朝角落处看去,花芷手上拿着帕子一边连声道歉,一边擦着庭月脸上的酒。
“冬夜寒凉,你这舞衣都湿了,要不回去换件舞衣再回来……”
“马上便要上台了,现在换怕是来不及了。”有人说道。
花芷显得更愧疚了,忙道:“实在对不住,我与你换牌,这样应该来得及。”
听澜不怕冷,但是这一壶酒下来,也是不能上台了,既然要换衣服,她就得赶紧回去,不能耽误献舞。
庭月和花芷换了牌,就急忙走了。
“哎……”花芷的声音很犹豫。
庭月疑惑地回头。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又缓缓落下,脸上僵硬地扯出一个笑:“早点回来。”
苓弗曾经帮过她,她答应了苓弗,不想食言,但又怕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她心下惴惴不安,话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庭月点点头,转身走了,心里存了几分疑虑。
但这疑虑很快就被另一件难事困住。
她好像又迷路了……
早知道就让青梧把那流萤蝶留给她几只了,反正她去找那玄冰刃也用不上。庭月一边埋怨着,一边努力找着路。
必须得早点回去!她着急地四处观望,想回忆起回去的路。
竹林?好像旁边有个竹林来着。
庭月四处找着竹林的影子,找着找着却找到了一片湖。
皎洁明亮的月光落在湖面上,有风吹起湖面涟漪,银辉点点,湖面仿佛一块惊世的宝石,璀璨夺目。
“可是萧策……”
“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
萧策?她本想快点回去,但是听到这个名字却又不得不停下脚步。
声音是从湖边的假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