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坐车的时候,从没听嘉尔催过司机。他一贯都会让司机专心开车,总说时间来得及,导致几个司机都错以为他是慢性子。
唯独这次,他刚上车便催促司机好几回,这心急火燎的架势,恐怕用直升机都嫌慢。
此时,他已经顾不得自己这个身份该不该在熙来攘往的医院突然现身了。
或许旁人看见了会觉得莫名其妙;或许会被有心人添油加醋,胡乱编造;又或许会将他和小猫的关系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中。
可是,这一切比起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只想立刻赶到小猫的身边,想得快疯了。
许多回忆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王嘉尔蓦然想起,几个月前,小猫跟他断联的时候,他因担心小猫,曾拜托上海的朋友帮忙确认小猫的状态。
那朋友给嘉尔偷偷拍了小猫工作中的照片,配文道:许医生正常上班,看起来挺好的。
他看了那张照片不下百遍。
纵然旁人都觉得她一切如常。
只有他知道她瘦了,倦了,她不开心。
没过几天,这朋友给他打电话说,在六院附近偶遇许医生,她正护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孩,义正辞严地教育一群霸凌同学的学生。
那群“坏小孩”,看起来大约是初中的模样,男男女女都有,少说也有四五个。
“我还怕她有危险,毕竟小孩子人多,又冲动嘛,就在边上等了一会儿,可她完全没有在怕的哦。”
在朋友的眼中,小猫是气宇轩昂,见义勇为的女医生。他佩服这姑娘的勇气。
然而在嘉尔的眼里,唯有紧张,唯有担心。
唯有惴惴不安。
他开始责怪自己,为何健忘地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没有多加提醒她:作为一个女生,在没有确认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不要贸然出手。无论如何,自己的人身安全应当是最为重要的。
这么重要的话,他怎么能忘了讲呢?
要是她真的出了事,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伤害她的男人。
也没法放过自己,在她陷入危险的时候,他没有陪伴于她身边。
就在他引咎自责的时候,手机忽然在他手中颤动了起来,他几乎是秒接的。
“老板,你找我?”
听到戴青的声音,嘉尔脱口而出:
“她怎么样?受伤了吗?”
戴青看了看身旁正仰视着她的小猫,有点疑惑地回答:“完全没事啊,好好的呢。”
小猫听出来戴青是在跟嘉尔通话,毫不知情的她笑嘻嘻地贴过去讨要手机。
戴青觉得老板自然是想跟小猫讲话的,于是便直接把手机递到小猫的耳边。
“哥哥,你忙好啦。”
当听到小猫熟悉的,软软的声音,王嘉尔的眼尾瞬间变得殷红,眼眶竟都有几分湿润。
她没事真是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毕竟,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
他觉得鼻酸得很,喉咙犯苦,沉默着说不出一句话。
“哥哥,你在吗?”
小猫听不见那头的回应,小声嘀咕。
“嗯…”王嘉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快回酒店吧,我这边也好了,一会儿见。”
其实王嘉尔当下是有很多话想说的。
可他的心情太过复杂难言,无数词语短句都乱成了一团线,交织在他的脑海中。
他实在不知道,该先说什么,后说什么。
所以他想着,不如先见面,再好好说。
嘉尔回到房间的时候,小猫已经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了。她看到嘉尔推门进来,雀跃地朝他奔去,像是一只灵动的幼鹿,轻盈地撞入他的怀里。
可嘉尔没有回抱她,而是握住她的双肩,将她推离自己的身体,又跟玩陀螺似的,原地转了她两圈。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如扫描仪一般,分外仔细的,从上至下检查了她一番。
“没事吧?”嘉尔担忧地问,“有没有哪里受伤?”
小猫摇了摇头:“我没事呀。”
在他确认小猫确实如戴青所说的那样毫发无伤后,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可他依旧高兴不起来,微微紧着眉头,瞳孔里蒙着层灰暗。
“怎么不接电话呢?”
磁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手机放在包里了,然后我又在和戴青说话嘛…”小猫解释道。
他叹了口气,轻声说:“我很担心你。”
还没等小猫反应过来,嘉尔长臂一伸,将她搂到怀里,左脸贴上一片滚烫又结实的胸膛。
明明已是初秋,他还是穿着深灰色的背心,手臂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可他还是很好闻,玉龙茶香包裹着丝丝汗味,强烈的荷尔蒙气息使小猫脸红心跳得更厉害了。
“下次别这样了,你一个女孩子,要真的遇到坏人怎么办?”
小猫把脸埋在他的背心领口蹭了蹭:“我这不好好的吗?”
“挺身而出很好,见义勇为很好。”他的音量逐渐降低,喃喃道:“可我不希望你这样…我不想你受伤…”
“因为我这两天请假,莎莎承担了两个人的工作,忙不过来,才会失误的。而且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别人要欺负她,我不可能坐视不管。”
王嘉尔梳理了遍头绪,他突然觉得小猫说的很有道理。同样的场合,换作是他,必然也会第一时间就冲上去阻止的。
“首先,这件事你做得对。”王嘉尔很不情愿地承认小猫果敢的做法,“我只是觉得,你首先得确保自己是安全的,你才能去帮助别人。特别是如果对方人数比你多,或者个头更高大,手拿武器的话,你还是先跑,报警,再找人帮忙。”
他生来便温和知礼,带着恰到好处的孩子气,平时对小猫更是温柔体贴至极。可讲起这些道理来,竟像位□□跋扈的老父亲,在她的耳边念叨个不停。
小猫思索了一下,点点头对嘉尔的话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