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叶应舟绝好的方向感，梁叶二人一路顺利下了山，只是天色已黑。
梁乐舒看着山下宽阔平坦的路，很快认出那是北竹县城外的一条官道，顺着这条官道走，拐入一条岔路，就能到桃观村。
梁乐舒对叶应舟说道：“这里我熟，接下来我来带路。”
“好。不过，这路上好像有人在走，我衣服带血，不会吓坏他们吧？或者把我扭送到官府里吧？”
梁乐舒想了想，叶应舟说的有道理，而且走了这么久，应该是累了。
“我去村里借件衣服和一头驴，来回约半炷香的时间。你在这里等我。”
叶应舟笑着点点头，靠在树上看着梁乐舒一路小跑，消失在黑暗里。
他抱臂抬头看繁星闪烁的夜空，懒懒说道：“明天是个好天气，不过我要睡个天昏地暗。”
半炷香不到的时间，路的那头传来了急速的“哒哒哒”的声音。叶应舟心有所感，朝那望去，正是梁乐舒，她打着灯笼骑着驴往这赶来。
梁乐舒从驴上滑下来后，叶应舟凑上前仔细打量着驴：“这驴头上的装饰看着有些熟悉，是赵家客栈里的驴吗？”
梁乐舒吃了一惊：“你说的呆过桃观村，是在客栈里住的吗？”
“正是。”
梁乐舒眼底有些落寞，忍不住想着，客栈人多口杂，他究竟有没有猜到她是谁。她见叶应舟站在驴前要抬腿坐上去，连忙扶他，看着他坐好。
她又从挂在驴身上的囊袋里取出一件衣服：“你披上吧，这衣服是向客栈伙计借的。”
“多谢。”叶应舟抖开衣服，手一转就披到了自己身上。
他想了想，问道：“你借的时候，伙计没问你要男人的衣服做什么？”
“是问了。我告诉他，我出门远行不顺，遇到了狼，幸好有个好心人救我，不过也受了伤。借衣服是盖住伤口，以免吓到人。”
“你这样讲，伙计是要被吓到了吧？”
“是的。他吓到了，然后很佩服你。”梁乐舒走在前头，拉起驴绳，“明天可能会有个女孩来找我，到时可能会影响到你，还请多担待。”
“怎么说？”叶应舟提起了兴致。
梁乐舒回头看他：“听伙计说，昨天我朋友到我家看我，结果我不在，她一整天又哭又骂的。刚才伙计想要去通知我朋友，我阻止了他，说太晚了，明早她到客栈了再告诉她。”
叶应舟故作皱眉：“那我可得把门窗给关严实了。”
梁乐舒也笑道：“恐怕隔绝不了多少声音。”
叶应舟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是闭目养神。
行了一会儿，叶应舟睁开眼，发觉梁乐舒带的路十分偏僻，杂草丛生，连村中亮着烛火的房子看着都很遥远。他不禁问道：“姑娘，我们这是去你家吗？看着怪偏的。”
梁乐舒仍是仔细看路：“我这是抄近路，这样能快点到家，也可以让你不被人瞧见。”
叶应舟皱眉，过了一会儿才道：“谢姑娘为我着想，但以后，这路不要再走了，太危险。”
梁乐舒怔了怔，心里感动莫名：“嗯，我知道了。”
*
梁乐舒牵着驴来到自家篱笆门前，指着屋子说：“这里就是我家了。屋子有些小，别介意。”
叶应舟笑着摇头：“不介意，这里总归比我从前常睡的地方好多了。”
梁乐舒推开门牵着驴进入，随口一问：“你从前都睡哪里？”
“好友家是最好的条件，客栈次之，不过睡得比较多的，还是房顶或者树上，能呼呼大睡就行。”
梁乐舒惊得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你没有家吗？”话音刚落，脑中不知为何，有什么东西闪过，可她抓不住。
“没有。我是个孤儿，是师父把我带大的，不过他也去世了。”叶应舟笑道。
梁乐舒闻言，心里有种沉甸甸的感觉。这应该是悲伤的事，可他的眼里没有悲伤，好像这是一件伤不了心的事。
尽管如此，梁乐舒还是有些内疚：“对不起，我失言了。”
“没什么，姑娘不也无父无母吗？我们两个算是同病相怜。”
梁乐舒愣住：“你怎么知道我无父无母？”
叶应舟道：“看你先前在山上想一死了之，再加上这房子也没有亮起烛火，就猜出来了。”
原来如此。
梁乐舒心中的疑虑消失后，见他想从驴上下来却又下不来，于是上前扶了他一把。
“谢谢。”叶应舟在她的搀扶下，走进一间房。
梁乐舒点上了蜡烛，室内亮起一片暖黄。房间里桌椅床塌一应俱全，整洁干净。
梁乐舒整理了床上的席子，扶着叶应舟坐下。
“以后我就住这了吗？”叶应舟坐到床上，打量了四周，“虽然没有赵家客栈客房大，但是有家的感觉。”
梁乐舒又想起他是个没有家的人，不知道他说出这话是什么感觉。
“嗯，住这，住多久都没关系。”梁乐舒想了想，又道，“叶大哥，我去给你打水来，洗好之后，就睡觉吧。我明天去给你请大夫。”
“谢谢。不过不用请大夫，我写个药单，你帮我去药铺买药就行。”
“你懂医术？”
叶应舟浅笑：“久病成医，自然知道要用什么药了。”
“好。”
梁乐舒退出房间，将驴牵到后院，喂了干草给驴吃。之后，又到前院从井里打水送到叶应舟的房间。
忙完一切后，梁乐舒回到里间，燃起蜡烛，在桌前坐着。
桌上放着的信件与房契及文书都不在，但梁乐舒知道，明天房契和文书，都会回到她手中。
梁乐舒透过窗，看见叶应舟的房间也亮着灯火。
灯火温暖，暖到她心中有什么破土而出。
梁乐舒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很确定的是，她有了想要活下去的念头。
*
次日清晨，鸡啼声响起。
梁乐舒一大早醒来，就去鸡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