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杨思是十五岁时的事。
杨思妹妹的满月宴上。
封莳锦低头看这个沉默不语，仿佛无欲无求的小姑娘。约摸四岁的样子，或许更小一些。
垂着目光坐在花园角落，杨思正专心致志地在泥土地上画五子棋玩。除了见到封莳锦来问了句你好，她就再没搭理过封莳锦了。
五岁难道不应该吵着要芭比娃娃或者漂亮的小镜子？
眼见杨思自己和自己玩得不尽兴，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封莳锦蹲下来向她申请了一支木棍。
对，就是申请，方圆三米的细短木棍都被她收集起来洗干净放在花园边的水泥地上，她看哪根顺眼用哪根。
封莳锦套近乎问她叫什么，杨思抬眸瞅了他一眼，低头重新关注于棋局。封莳锦听到一声稚嫩的“小北”。
封莳锦不知道在给谁点头，他就是点了点头，问∶“小北，你为什么不找屋里的小孩玩五子棋？”
杨思说∶“他们不愿意和我玩，每次和他们玩他们都输，觉得比我大输给我丢人，也就不愿意跟我玩了。”
封莳锦先是眉眼一弯，后又回复她∶“那我陪你玩。”
输了第三盘后，封莳锦觉得他如果是那群小孩儿中的一个，他也不会跟她玩。
哪家好人家的小孩儿那么聪明。总能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赢了他。可恶，确实丢人。
封莳锦把木棍还给杨思，坐在她旁边的水泥地上∶“完璧归赵了昂。”用个成语，来找回丢失的颜面。
杨思跟看二傻子似的看了一眼他，那眼神仿佛在说装什么装，她脆生生道∶“你洗干净才算完璧。我给你的时候它可没有这么脏。但是无所谓了，我觉得这点勉强可以包容。毕竟你陪我玩了三盘，输了三盘，也不容易。”
封莳锦∶“……”那些孩子可能不只是觉得丢人。这说话一句噎死仨人的劲儿，赶紧的麻溜儿的把这孩儿领走吧行不。
封莳锦深呼吸一次，用没沾泥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哄道∶“待会儿我去给你洗干净。”小祖宗咱好好说话行不行。
杨思有可能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说话也没那么呛人了。
封莳锦问∶“你为什么不让爸爸或者妈妈给你买一副真的五子棋？”
杨思半晌没说话。封莳锦意识到自己问错了，他道歉∶“对不起小北，我不该问。”
杨思直视他，偏深的茶色瞳孔仿佛什么都能看明白，却什么都不说。
摄人心魄的眼睛。
封莳锦已经预料到不出意外的话，小北长大后会好看成什么样了。
“没关系，可以被原谅。”
封莳锦从外套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名片，小心翼翼地塞进杨思的小衣服里。“其实我和你妈妈那边是有点关系的，按辈分，你该叫我舅舅。”所以以后说话给我留点面子。
杨·叛逆提前·思∶“那你会给我买礼物吗？”不买就别提长幼。
封莳锦笑了，露出虎牙∶“从今年起，我每个值得庆祝的日子都给你准备礼物。只给你，其他人没有。”
杨思把他的名片妥善装好∶“从今天开始我只要能拿到手机，我就每天给你打电话。我有什么不开心了，也会给你打电话的。舅舅。”
封莳锦这个自来熟直接给了杨思一个一飞冲天式的抱抱和一顿乱亲。
终于盘到小姑娘了。这手感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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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我今天听说江都是选考制度，选考是什么意思？”十岁的杨思抱着电话听筒问封莳锦。
“选考就是在新政策基础上，高考一年考两次，一月一次六月一次，选高的分数为最终成绩。”彼时二十一岁的封莳锦伸手打断高层会议，示意他们安静，耐心地对杨思解释。“H市最近转凉，我知道你想买新衣服了，我给你的卡里钱是足够的，想买什么买什么。”
后面这句话让杨思眼睫一颤。
四岁认识那年封莳锦问她为什么不跟父母要五子棋，她没有回答，后来她告诉他因为小时候他们总是很忙，就算答应了一些事也做不到，久而久之她就不再向他们提要求了。
封莳锦听她解释完，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驱车带她到自己家里，站在浴室门口问她用不用人帮忙，如果需要他就叫保姆。
杨思眼睛都在放光。好耶，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她说不用，她自己洗惯了。
杨思有洁癖，同时也特别好哄，洗个澡心情就能变好。
封莳锦还记得从浴室里出来，小姑娘的情绪就如同飞天的烟花，一度高涨，已经在问他这个生日准备给她什么礼物了。
当时封莳锦就说在我这儿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会满足你，尽我所能。我会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杨思当时笑出声，好了好了知道你吃辣不吃盐。
所以再听到类似的话，她还是会眼眶微微酸涩。
“好，不刷爆我明天都没脸跟你打电话。”杨思在这边咯咯笑。
封莳锦在这边叮嘱∶“如果有关系好的同学可以带上她一起——男的不行。舅舅对你朋友的容忍度可以因为你而上升到陌生人之间不该有的高度。”
“谢谢舅舅么么么么么，你永远是我的superman，bye，我亲爱的工作狂。”和封莳锦待一起的时间长了，自闭症都能被治好。至少高冷女神已经被他养成了阳光开朗小女孩。
最后要挂电话时，杨思许了一个小愿望∶“要是H市也是选考就好了，这样我一月份考好点就可以直接去江都找你了。”
封莳锦失笑∶“你每年都许同一个愿，上帝看着佛面上，会帮你的。”
挂了电话，封莳锦意有所指∶“都听见了？你们少东家想让选考制度普及全国。懂我意思吧。”
高层挨个点头∶“对对对我家也有闺女回去我就给教育部写信一年写一封。”
封莳锦满意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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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杨思像是在呜咽，声音有些像困顿的小兽掉进了巨大的捕兽夹里，充满委屈和绝望。
吓得封莳锦忙问∶“宝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