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席间无不交头接耳起来,射花本就已经很难,还要命中靶心,这不是诚心为难人还是什么?
“珩自当应允。”卫珩只笑着应下,不言其他。
宫人提着装木槿花瓣的篮子登上了阁楼,卫珩搭箭举弓,夏风微微拂动他绣满银线的衣袖,席间少女们芳心暗许,就连男子也为之倾倒,正当所有人沉浸在他那风流倜傥的英姿中时,却见羽箭已经射中靶心,细看去,上头竟穿过了五片花瓣。
卫珩转过身朝着陈惠王躬身施礼,陈惠王则大笑着连声叫好,然后令宫人行赏。
史书上关于这段故事的记载虽寥寥无几,但后世一说起,却都知昔年公子珩射霙求裘,这些都是后话了。
图珠端了茶水进来,卫珩却起身对图珠说:“替她换身衣裳。”说罢便走出了内室。
我和图珠都愣住了,图珠甚至连话也未应,回过神便连忙放下了手中端着的茶水去取我的衣裳来。她拿了件浅藕荷色缇花软纱裙来替我换上,然后又为我梳了梳头发,盘了简单的发髻,我是没什么好衣裳的,这大概是我所有衣裳里最好看的一件了。
图珠去外面将卫珩唤了进来,我撑着半边身子站起身,受伤的那条腿尽量不去用力,仅仅是站着倒还好,走起路来却是不太成了,虽然这点痛算不得什么,只是我想让它快些好起来。
“多有冒犯了。”
我还未反应过来,卫珩便一把将我抱了起来,走到庭中又将我放下,转而用一只手揽住我的腰,然后用轻功腾空而起,上到了高高的墙檐之上。
又是这股淡淡的栀香,似乎还有一丝丝酒气,身体僵硬之余,我感觉到自己胸膛内一颗心跳得飞快,根本不记得一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到回过神时,卫珩已带着我攀上了承霄塔的塔檐,承霄塔是方圆数十里最高的建筑,俯瞰下去,陈国的国都硕州最美的风景尽收眼底。
卫珩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铺在我们脚下踩着的塔檐上让我坐下,然后自己也在我身旁坐了下来,那坐姿真是好不风流倜傥。
夏日的夜风温温热热的,可坐在卫珩身侧,却是有股清凉的气息。我转头看着他的侧脸,长长的眼睫,高挺英气的鼻,下颌尖尖,耳根微微泛红,唇没什么血色便只呈淡朱色,可我依旧觉得那就是唇红齿白,委实是风华太过,饶是我做梦也想象不出这般冠绝天下的容貌,恐怕天上的神仙也长不成这副模样。
卫珩带着微微笑意的唇角轻轻掀动,吐出句诗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说的大抵就是如此吧。”
我顺着卫珩的目光看去,各色烟火在夜幕中一朵朵绽开,然后落下、消失,又升起新的烟火,处处华灯闪烁,叫卖声与乐声掺杂在一起,不绝于耳。
末了又不知不觉地回过头看着他,他却也转过头,我便猝不及防地撞上那双盛满温柔和微醺的眸子,目光交汇,像火折子点燃烟花,我便是那朵烟花。
“原以为你尚在养伤难免憋闷了些,便带你出来瞧瞧这繁华夜市,人间盛况,可你却盯着我看,是何道理?”卫珩的语气中满是调侃,见我转过头去,便又轻轻道了句:“恕珩无礼。”
“你……”
更好看些。
剩下的几个字悉数淹没在阵阵晚风里,卫珩的脸被烟花的火光照得忽明忽暗,我们的头上是杳杳星河,脚下是万人空巷,一夜鱼龙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