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眸子里的光也柔软了下来,声音很轻地回答道:“烟花,我想看烟花。”
方采舟眨眨眼,显然对这个答案有些诧异:“如此唾手可得之事,也能称之为心愿?”
不一样的,我在心里暗说。
“那你可知我有何心愿?”他与我面对面席地而坐,一双眸子亮亮的,我能从中看出期冀之色,于是示意他接着说,“我愿能治好这世间所有的病症,愿世人不再受病痛困扰,愿九州一统、河清海晏,还愿能到处看看山川湖海,于是江海寄余生。”
我还从未想过他竟是个如此心怀天下之人,于是微微睁大了双眼,不过很快便敛下眸子,用再平静不过的声音说道:“谁都希望能如此。只是心愿太多,难免落空。”
大约是觉得我这话扫兴,他张张嘴正欲说些什么,我却只自顾自地继续说:“若如你所说,我想在一间最普通的小院子里种上许多栀花。谢庭就有一棵很大的栀树,我从未见过那样大的栀树,像是和我一同长大似的。”
我意识到自己正被方采舟的聒噪带偏,于是戛然而止,拢了拢袖子开始闭目养神。
“你这都是小菜一碟,说不定哪天爷一高兴,全都帮你实现!”
方采舟大手一挥,开始说些豪言壮语,语气中带着一贯的揶揄轻浮,这大概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出手阔绰的纨绔方采舟罢。
“聒噪。”
“……”
我虽闭着眼,但能感觉他靠过来了些,噼里啪啦地吐出几句话:“怎么能是聒噪呢?若真要死在这,死之前还有一肚子话未曾说……”
“嘘!”我猛地睁眼打断了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隐约察觉到一些声响,又仔细听了须臾,勉强能听出是离得很远的马蹄声和人声,“像是有人来了,我出去看看,你……既是偷偷进山的,莫要被发现了。”
方采舟被我这么一打断,倒也未生气,站在原地愣愣地应了一声,然后看着我一瘸一拐地从山洞里走了出去。
才走到洞口,我便被夹着雪花的大风刮得睁不开眼,陡然打了个冷颤。
我抬起空着的那只手在嘴边哈了口气,鼻尖一时冻得像块冰,唇齿正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真冷啊。
循着耳朵听到的细小声音,我顶着风在深及小腿的雪地中艰难地走了一会儿,随着离声源越来越近,我于大雪中看见了好些模糊的人影,但漫山遍野白茫茫的一片刺得我眼睛一阵酸痛。
风大得几乎要淹没我叫喊的声音,但我确信他们听到并发现了我。
抬头看清为首的骑马之人时,我却一时晃了神,有短短一瞬以为自己看错了。
是卫珩,是他,他没有事。
卫珩迅速翻身下马,我竟在他面上看到了一些近似于慌乱的神色,他此时的仪容实在说不上得体,衣服上还有斑斑血迹与破损,甚至脸上也有些已经干涸的血液尚未来得及擦掉。
可就是这样的他,也仍是满身的贵气,总能令人移不开眼,我想这大概便是世人常说的,即便披块破布也是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