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的目光多了些打量,倒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大晋民风开放,女子也可谋生,甚至可以为官。
只是看杨枝枝年纪尚小,胆子倒不小。临仙酒楼日进斗金,这紫檀木做的算盘珠子可不是那么好拨拉的。一旦算错了,可得从工钱里赔。掌柜的又严苛,这都换了好几个账房了。
店小二心思转了几转,动作上却没耽搁,领着杨枝枝到后屋找掌柜。
杨枝枝说明来意,道:“眼见为实口说无凭,掌柜的今天让我试上一试,便知晓我没夸大。若是我不合您意,您就当找了个免费劳力。您是做大生意的,怎么算您都不亏,不是吗?”
贾掌柜经商多年,眼睛毒辣。
杨枝枝虽穿着普通的蓝色裙衫,可这气度神采却是盖不住的,落落大方,双眸明亮。
“那便试上一试。姑娘放心,我贾某人并非黑心商人,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答谢姑娘。”
“如此,便先谢过掌柜了。”杨枝枝福了福身。
紫檀木的算盘散着古朴的香,珠子圆润扎实,手感甚好。
加油打工人,向着金算盘冲击。
事实证明,杨枝枝非旦没让贾掌柜失望,还让他大为惊喜。
算的账又快又准,竟无一差错。
贾掌柜摸着滚远的肚子,笑眯了眼,这下可真捡到宝了。
傍晚孙念念来接杨枝枝,贾掌柜把杨枝枝亲自送到门口。
“掌柜以为如何?”
“姑娘年纪轻轻,算术竟如此了得,贾某佩服。若是姑娘能来我们酒楼,当真是蓬荜生辉。”
“掌柜的客气了,那我们明日再见。”
“好说好说。”
孙念念赶了马车来接,马车里备好了茶水点心。
杨枝枝感动的不行,亲了孙念念一口。
孙念念红了脸,嗔怒道:“小姐,您真要做账房啊,那多屈才啊。您就应该好好歇着,做个闺秀。”
杨枝枝抻了抻手臂,确实有些累,但是充实啊,没有任何娱乐项目的古代实在无聊。生平第一次,杨枝枝觉得自己的老本行甚好。
“人各有志,我有手有脚,总是要靠自己攒点钱财的,这样才有嫁……才不丢了外祖家的脸面。”才有嫁给段珩的资本。
杨枝枝跟孙念念坐在一起,慢悠悠地赶着马车。早春的空气带着微甜,倦鸟迎着夕阳归林。”
“对了,你爹娘怎么说。没责怪我吧。”
孙念念回想了会儿说道:“一开始就顾着责怪我了,说我没照顾好您,还想把您带回来。后来我爹叹了口气,说您是个有主意的。再然后,他俩就都不吱声了,只让我到点来接您。”
杨枝枝的眼眶胀胀的,这就是真正的家人啊。
“小姐,你们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有时候我不理解呢。”孙念念是真想不通,怎么爹娘一会儿就改了看法。
杨枝枝捏了捏孙念念的脸蛋,“你还小,大人的事情你不需要懂。”
“我都十四了,不小了。”
“是是是……马上都可以嫁人了。”
两人笑闹着回了家。凌嬷嬷只交代一句不要太累着自己,就没再多话。
就这样,杨枝枝开启了社畜模式。
早上帮着自家摊子算账,收摊后便去临仙酒楼打工,晚上回去就写话本子。一天下来,好不充实。
贾掌柜很是爽快,每年暂定给杨枝枝十五两银子,奖励另算。每个月还给她五日休息。
孙念念不放心,非要来酒楼跑堂打下手,就为了保护自家小姐。
来一赠一什么的,贾掌柜自然乐的接受。
杨枝枝算账路数极为特别,贾掌柜好奇的同时也确实想了解自己招的人的底细。若是来路不明,会给酒楼带来风险。
杨枝枝自然懂得个中道理,主动坦白,自己跟殷州杨家带着那么一点亲缘关系,这算术技巧只是学到的一点皮毛。
殷州首富确实姓杨,贾掌柜不疑有他,觉得自己捡到了大宝贝,对杨枝枝是越发满意。
这日段珩休沐在家,便在书房看些情报文书。
听竹敲门进入,试探道:“大人,都察院裴副史请您至临仙酒楼小聚,说是商量下近期的采花贼案件。”
段珩头都未抬,淡道:“人多嘴杂之地如何能谈公事,且这案子由刑部主审,我便不去了,拒了吧。”
听竹自然知晓自家大人除了阳春画舫,鲜少去别的声色场所。
但是这次不一样啊,杨大小姐可是在临仙酒楼做账房呢。老夫人念叨过杨大小姐几次,作为首席心腹,听竹能精准地捕捉到自家大人在听到“杨枝枝”三个字后的极细微表情。
听竹回了声“是”,在退出去的时候,状作自言自语道:“听说杨大小姐在临仙酒楼做账房……”
身后迟迟没有动静,听竹欲关上门。
“上巳节在即,宜州采花案却毫无头绪,罢了,且去看看吧。”
段珩放下奏书起身,语调毫无波澜。
听竹微微弯了弯唇角,回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