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正在乎的是,以后不能再见到她,不能再享受给她买卡箩蒂的乐趣。她要过生日了,董超想到,给她先过完生日吧,努力忘掉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他构思过很多礼物,无一成型,直到他想起那个东西。他要买给她,那是最后的礼物,董超想,让我成为她的回忆,让她成为我的记忆。一切都将结束,在她生日过完之后。董超为曾经可能要走掉的江娟写过一首歌词,叫《寂静雨》。
歌名:寂静雨
芭蕉叶开而你却不在雨打窗台是我为你默哀
诗的情怀已经走开你不回来我只能无奈
狗和田野都已入睡美好季节和谁沉醉
雨已如注我不在乎反正怎样不是痛苦天将破晓问谁明了你不知道我在苦恼
我的思念像寂静的雨无声而来无声地去
董超想到,江娟永远听不到这首歌了。他要走了。既然你并不爱我,我又何必自讨没趣,让你苦恼,既然我让你苦恼,不如离开,再也不回来。希望你见不到我,心情会好一点。我并不是个喜欢纠缠不休的人,如果你偶尔想起,希望你只记我的好,稀释我的坏。我会像自己歌词里写的那样,对你的思念,像寂静的雨。我不会打手机骚扰你,因为我不会有手机,我不会登抠抠和妈死摁,因为我没有。
死亡塔(第七层)
入夜,江娟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她是个漂亮地让董超面红的可爱女孩,温柔地让人心疼的可爱女孩,透明地让人感动的可爱女孩,坏坏地让人疯狂的可爱女孩。似乎谁都无法看透她的心思,而她也有意不叫人看透她。她让人捉摸不透,这也是董超忘不掉她的原因。她单薄的镜片下藏着深邃的双哞,像蒙娜丽莎般,谁都想第一个揭开她神秘的面纱。然而谁也没能做到,在揭开的过程中反而越来越糊涂,她究竞是怎样一个女孩。他总是给人一种无法接近的错觉,虽说她看起来很开朗。但谁知道呢,或许她真是那样简单,只是仿佛哲学,世人总是把简单化为复杂。但愿人简单,千万也不换。
江娟今晚换上了一条紧身裤,原来她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胖,但也不一定,因为她说过永远也不会减肥。她左手拿着菠萝,右手拿着冷饮。看来,她是预备将增肥进行到底。(我发现,女孩似乎都非常能吃)她穿着厚厚的制服,戴着厚厚的眼镜,准备绣十字绣。(我觉得认真的女人最美丽)
独人缓慢地走向她,不说话。它的脸瞬间红了,在厚皮毛的遮盖下,一般人看不出来。它在其他女孩面前从来没有那种感觉,有哽在吸,想说说不出,想走走不动,只能用语气助词,连拼音都拼不出来。手还在战抖,手心还出汗。它不知道自己怎麽会这样,非常困惑。它止步不前。
熟料抬头时却看到了它,熟料居然一点也不害怕,而是客气地问他,吃了吗,没吃我这有。
狼人无奈地感慨道,现在的女孩恐怖东西看太多,都不怕我。江娟边绣十字绣边说,狼人是吧,要吃我是吧狼人点头,脸上冒汗,回答,啊。
江娟不好意思道,你等等啊,我快要绣好了。狼人再次点头,说,请便。
江娟随意地问道,你喜欢什麽口味
狼人啊了一声,江娟解释道,笨啊,我问你准备往我身上撒哪种调料。狼人咳了一声,回答道,你喜欢哪种就哪种。
江娟抬头看他,说,到底是谁吃啊,你自己就不能做主吗狼人做主道,听你的,听你的。
江娟生气道,你怎麽做狼的,将来肯定怕老婆。
狼人点头,说,怕老婆是一种美德,我想我拥有这种美德。江娟不生气了,说,我将来就要嫁你这种的,怕老婆,好。狼人看着她绣完最后一针,说,我可以吃你了吧江娟绣完,一摆手,说,吃吧,吃吧。我知道你饿了。齐秦的《狼》 响了起来。
结束(塔顶)
董超抱着已经死去的江娟来到黑迹森林的一处山洞。洞口立着一块墓碑,旁边摆放着一个扩音器,正放着《月光奏鸣曲》,碑上刻着三个金色的大字:贝多芬。她把江娟放进一口早已预备好的棺材里,大小合适。他走近墓碑,泪流满面地,朝着白骨岭的天空长鸣了一声,月亮依旧高挂,四周一片静寂。他伸长爪子,在早已预备好的石板上刻下江娟二字,由于用力过猛,手心沁出血,都撒在石碑上,染红了江娟二字。几分钟过去,他含泪将石碑竖起,摆在江娟的棺材前面。他走近棺材,预备将它埋进深坑里,然而他犹豫了半秒,盯着江娟,尔后触到了她的手,白净纤细和绵软,和生前一样。她新死,体温似乎还在。董超明显地感到,江娟还活着。
但那又怎麽可能呢,董超知道,被自己的尖牙和利爪洞穿咽喉,谁都活不成。他想起多年前被人类杀死的父亲贝多芬,为了保护幼小的他,牺牲了。
他想起那些残杀他族人的人类还快乐地活着,愤恨地想,我早晚要结果你们。他想起自己曾经的名字,贝克汉姆。他自恋地说,我他妈的名字实在太帅了。他想起刚被自己杀死的姑娘们,说,我会记住你们。
他最后想起了他深爱而如今不在的女孩江娟,默默地说,只有吃掉你,才能忘掉你。只有吃掉你,才能忘掉你。
董超唱起了那首老歌,《把悲伤留给自己》。那是唱给江娟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