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随的反应多少有点出乎孟如寄的意料了。
孟如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受伤的胳膊还绑在身前,面色有些难看的苍白,但那一双眼睛,像深渊一样注视着她,让她嘴角的笑都不由自主的收敛起来。
但!
孟如寄稳住心神,告诉自己:怕什么?如今婚书在手,便如胜券在握,只待回到逐流城,便能坐享半个城的钱财,回人间,指日可待!
于是,孟如寄便忍着情绪,任由牧随帮自己把鬓边的发理顺,然后笑眯眯道:“咱们夫妻双双把家还,逐流城,我还没去见识过呢。”
“想得美!坏女人!”兔子蹲在牧随肩头,对孟如寄破口大骂。
孟如寄没有回应,却听头顶传来了一个声音:
“哟,这么热闹?”
坑底,三人一兔纷纷抬头向上,但见莫离趴在上面洞口处,伸着脑袋,歪着往下面打量:“好多人啊,带我一个呗,一起唠唠。”
见了他,牧随眸色一沉,叶川好奇打量,而孟如寄一声欢喜的惊呼:“回来得正好!你快下来,我用你施术,上去……”
话没说完,腰间一紧,孟如寄一怔,低头一看,但见自己腰间被牧随的胳膊一把搂住。
“你干嘛?”孟如寄怔愣的望向牧随。
牧随一只手将孟如寄的腰扣紧,另一只受伤的手还掉在脖子上,他将脸凑到了孟如寄耳边:“夫君在此,夫人为何还要求助他人?”
孟如寄一怔,瞥了眼他苍白的脸:“你行吗?”
话音未落,牧随揽着孟如寄,借着深坑上的几块坚硬的泥石,带着孟如寄与兔子,擦过莫离的脑袋旁边,直接从坑底跃了出来。
“好身手啊,千山君。”
莫离趴在地上,似笑非笑的看着牧随与孟如寄,“这么怕小孟用我啊?”
牧随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兔子从牧随的肩头跳到地上,站在牧随脚边就开始对莫离斥道:“大胆!竟对我城主哥哥无理!”
“哦,这儿还有个小白兔呢?能吃吗?”
兔子气得跳脚:“无耻之徒!与这坏女人一模一样!”
“脾气还挺大,做辣椒兔吧。”
兔子更恨,嘴里又噼里啪啦的骂起莫离来。
兔子吵闹,牧随似被闹得头疼,但也没有喝止他,只吊着手,转身往旁边走去,孟如寄意外又奇怪:“你能带我出来?那先前掉下去的时候,为什么不立即出来?”
兔子骂完莫离,听到孟如寄这句话,又连忙跳到牧随后面,斥责孟如寄:“你没看到城主哥哥手受伤了吗!”
孟如寄打断:“那不是你害的吗?”
“明明是为了救你!”
“吵死了。”牧随开口,一句话,制止了喧闹的兔子,兔子立即委屈的闭上了嘴。
牧随闷咳两声,没再多言,走到了一旁,靠着树坐了下来,还顺手捡了地上一颗之前留下的果子,在嘴里咬了一口。
兔子心疼的跟了过去:“城主哥哥……”
然后换来了一声:“闭嘴。”
兔子委屈巴巴的蹲在了旁边,不敢再吭一声。
孟如寄打量牧随,见他好似真的有点难受,思索了片刻,发现他好像从幻境里面出来,就有点虚弱了。
难道是使用了内丹的力量,给他造成了什么影响?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非得抱着她从坑里出来?
就这么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
非得逞这个强?
看不穿他,孟如寄干脆不看了。
“你把他拉上来。”孟如寄走过去,吩咐莫离去拉还在坑里的叶川。
莫离故作泫然欲泣的看着孟如寄:“小孟,我为了帮你收拾洛迎风出去了,遇险归来,你都不关心关心我,就开始使唤我了?”
“别演。”孟如寄冷冷道。
莫离撇嘴:“先前你操控着我去收拾洛迎风,我那边刚重伤了他,偷了三金,结果你术法就撤了,我直接摔在了地上,变回人形。洛迎风可凶了,拼着命打了我一掌,他手下那些人,追了我好远,我这一夜过得可叫一个死里逃生。却没想……”
莫离点了点旁边的牧随,又指了指坑里的也叶川:“你在这儿,享艳福。”
孟如寄一脸冷漠麻木:“这艳福留给你享吧,赶紧把他捞出来!”
“哎,不孝女,你也不关心关心我。”莫离坐起了身,无奈的一摊手:“我是真受了伤,用不了功法了呀。”
孟如寄闻言,神色一默:“用不了功法了?我也没办法用你使术法了?”
莫离点头:“少说得缓一个月。”
她就知道……
一个免费供她使用术法的工具人,这种好事,怎么会轮到她头上……
孟如寄揉了揉眉心,已经接受了自己“无留之地倒霉真人”的身份。
“找根藤条吧。”孟如寄往旁边看了看,从土里扒拉了一根藤条出来,往下延伸去,“叶川,抓住这个上来。”
“多谢孟姑娘。”坑里,叶川有礼有节,拉着藤条便也借力爬了上来。
莫离在旁边坐着,手撑着脑袋,打量了一下坑里的叶川,又看了一眼旁边靠着树吃果子的牧随,然后对孟如寄招了招手,真像个家里的老太公一样,八卦又小声的对孟如寄说:
“我看这个有礼貌的更好。要不换一个吧。”
背后,斜斜射来一道薄凉的目光,孟如寄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她对莫离翻了个白眼:“你闭嘴吧。”
“别这么快拒绝呀,咱们可以骑驴找马,多点选择。”
“我马上要去逐流城了,事情好不容易回到正轨,你别给我添乱。”
“哦,你还是想找有钱的,那肯定还是千山君有钱,这个看着是要白手起家的,前期太苦,没法给咱爷俩提供好生活。”
“你有病吧!?”孟如寄骂他,但奇怪的是,后脑勺那股凉凉的注视,竟然不见了。
孟如寄这下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牧随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