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走了三个强盗,林间小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孟如寄盘腿坐在树下,手支在腿上,一脸沉思。牧随坐在她旁边,以眼观心,好似入定。
妙妙在睡觉,叶川在烤鱼,好半晌,只有从震惊当中恢复过来的兔子开口感慨:
“真是奇怪,我走的时候,金杖明明在辰砂哥哥手里呀,他那么厉害,又手握金杖,怎么会被人夺权呢!?而且,这才几天?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狗贼!”
“逐流城部署在周围村庄中的暗桩,你动过没?”牧随开口,问兔子。
“那都是逐流城的底线,我哪敢动……”
“先不回逐流城,明天先折道去周围村中,探明城中情况。”
“是……”
孟如寄听了他们的打算,瞥了眼妙妙,却见到了妙妙放在身侧的手,果然有点忽隐忽现,就是传说中的……即将消失的征兆……
“应该先把妙妙带去逐流城。”孟如寄沉稳道,“不管神志清不清醒,至少先满足她看花的需求。”
牧随没发言,兔子率先不满的抢答:“看花算什么事,先缓缓!”
“她撑不了多久了。”
兔子再次抢答:
“坏女人,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知道啊,权利之争嘛。”
“你们名字刻在姻缘树上,谁都看得到的。”
“我知道啊。生死之局。”
“那个抢位的人,肯定在暗中谋划,一杀杀一双!”
“所以!”孟如寄打断了兔子,盯着牧随,大胆开口,“要不先离了吧。”
林间,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话兔子没办法帮牧随抢答了,于是看向牧随。
叶川在一边烤鱼,跟着悄悄抬眼,盯向牧随。
太过安静,好像显得孟如寄刚才说话有点大声了,于是她又调低了音量,对牧随补了一句:“毕竟,吃过人家的饼,穿过人家的衣,东家的事,还是得办。”
而目光汇聚之处的牧随终于抬起了眼眸,他平静的盯着孟如寄。
“孟如寄。”
很难得,牧随连名带姓的叫她。
“你在做梦。”
拒绝干脆,孟如寄感觉自己脸有些疼。
“婚书,你签的,不死不休,我说的。你跑不了。”叶川烤鱼的火光在林间跳动,橙红的光将他脸上的阴影拉扯晃动,但他眼中的眸光,却坚定一如夜间猛兽,盯着猎物,“你我,就得命运相连,金钱,必须一人一半。”
这话无疑又戳中了孟如寄的心窝子和喉咙眼。
有点噎人,更让她心口疼。
她以为她算计了一个富豪,结果发现还要搭进去自己半个本就不富裕的身家。
偷鸡不成……
真是晦气……
“妙妙的事怎么办?”孟如寄还是打算挣扎一下,“不能言而无信。”
牧随沉默下来,正在思索。
就是那么巧,妙妙一声轻咳,醒了过来,初始的迷蒙一过,她转头看向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孟如寄身上:“如寄姐。”她清醒的唤了一声。
“哎,她恢复清醒了哎!”兔子很高兴,“那她可以自己去逐流城了!”
“不行。”孟如寄冷冷瞥了兔子一眼,“她自己去,然后被那个新城主搜刮干净身上的钱财吗?我与她一道,才能保她。”
“这是怎么了?”妙妙有些虚弱的揉着胸口,轻声询问。
一直沉默的叶川给妙妙递去了今晚烤熟的第一条鱼:“去逐流城的事,变得有些复杂。”他轻声解释,“实在不行,我送妙妙姑娘去吧。我也可以护她。”
“可我……”妙妙接过叶川的烤鱼,无辜的望着几人,“我现在不想去逐流城了。”
林间,又又又一次沉默了下来。
妙妙看了孟如寄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抱歉,如寄姐,之前好像记忆有些混乱,将你错认了,我现在,好像已经把所有事情都串联起来了,在无留之地呆得太久,以前的记忆都忘了,但我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又把这些事情都想起来了。”
妙妙垂着头,神色不似之前激烈疯狂,反而有一种颓败与心灰意冷。
孟如寄见了有些不忍,蹭到了妙妙身边,摸了摸她的头:“想起你的常云哥哥了吗?”
“嗯。”妙妙点头,“他是我邻家的哥哥,与我青梅竹马,十六征召入战场,他许诺,战胜归来,便娶我。我等他从战场回来,却没等到他娶我……”
妙妙唇色有些苍白,声音也很是低沉,喑哑。
“他死的那天,我们相约在镇上小桥上相见,天上有两个仙人,打起来了,他们的术法,穿透了他的心脏。我……我一直在想,那日,要是不与他去那桥上就好了,后来又想,仙人为什么要来我们那穷乡僻壤争斗呢?我最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常云哥哥死了,那两个仙人,就那样走了,再不回来,也没有与谁道歉,也没有任何愧疚……”
火苗吡波作响,叶川忘了转动还在烤的鱼。
孟如寄也一时说不出任何话来,兔子与牧随也在稍远的地方沉默。
“我离开了家乡,想去找那两个仙人,想要他们道歉,常云哥哥的娘亲还卧病在床,我想要一个公道。我找到了很多修仙人,但他们都觉得我是个疯子,他们口口声声说着天下苍生,可他们的苍生中,好像没有我,也没有常云哥哥,没有常云哥哥的母亲,也没有我的家乡。”
“我最后,也没有要到那个公道。”
妙妙的语调,很平静,甚至没有篝火跳动的起伏大,但却已经讲尽了她的一生。
“所以……你才来的无留之地。”叶川干涩的询问。
“嗯。来了太久,竟然忘了那些事,不过在最后的时间里,竟然想起来了。叶公子,先前,我听到了一些话。”妙妙抬头,望向叶川,她唇色苍白,神色萎靡,声音也很是混沌,她问叶川:
“神明灭世,有什么不对吗?”
“这不公的世道,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