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脸颊。
再一次……
她在自己脸上触碰到了温热的泪水。
为什么会哭泣,她不理解自己。
但此时,她周身的戾气已经被逼迫着缩到了这圆球形的结界之中。
碎片仍旧在不停的堆砌,在她头顶处,还有几块便能完全将这球形结界封死。
而也就是在这时,莫矣知道,这是这个球形结界最为脆弱的时候,因为随着结界的成型,被封在结界中的戾气也变多了。
戾气在球形封印之中横冲直撞的力量也越来越大,她只要将所有的戾气都攻向这仅有的缺口,那么这球形结界就会从那击破。她会继续跟牧随的千山阵法争斗,直至整个世界都被他们撕裂。
她抬起手,戾气顺着她的意愿在掌中汇聚,她看着头顶越来越小的出口,当球形结界只剩最后一块碎片时,所有的戾气全部击向那块突破口。
但在戾气似猛兽般挣扎着,要从结界中咆哮而出时,天边倏尔坠来一到天光,似像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带着七彩琉璃的绚烂光华,将球形结界缝补完整。
最后的缺口被紧紧的堵住,所有的戾气击中碎片,但碎片并没有破裂,上面的七彩光华消失,紧接着,所有的戾气都被阻绝在了球形结界之中。
莫矣望着那块碎片,微微皱眉。
而就在此时,一道黑色的人影从那块碎片当中落出。
他身着一袭墨色的袍子,有着最是白皙的皮肤,他从空中落下,带着风与温度,扑向她……
莫矣睁大着眼睛,有些错愕的看着来人,然后不知怎么的,就任由来人将她抱进了怀里。
宽大的袖袍,拢住她,有好大的风声。
修长的手指抱住了她的脑袋,把她摁在他的怀里。
分明她是要灭世的那个人,却被人以保护之姿,拥抱着。
“莫矣……”莫离声音悲戚,他告诉她,“别哭了……”
他说:“我来陪你。”
莫矣怔愣着,好半晌,她才感觉到自己手掌间有些湿润的触感,她侧头,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身体竟然不知不觉的,也抬手回应了莫离这个从天而降的拥抱。
而此刻,她将手松开莫离,往旁边微微一转,她目光便看见了掌间的鲜血。
是莫离的血。
他从无留之地中赶来,用自己生命化成了那绚烂的碎片,方才的戾气击中他,已经足够让他神魂俱灭。
他墨色的袍子,不见鲜血,只有触碰到了,方有感觉。
莫离身体似再支撑不住,他身形往下一滑,莫矣几乎是下意识的将他接住,她抱着他,将他揽在怀间。
莫离似有话要说,开口便涌出了血来。
莫矣的白衣便瞬间被染了腥红。
她看着莫离,多年未曾有过的心绪在此时变得激荡,胸腔里那颗在成神之后就好像死掉的心脏再一次拥有了疼痛的感觉。
“你看……”莫离道,“我没有走向孤老死,天下人都看着的,他们都在为我送葬……”
莫矣浑身颤抖,泪水如雨,一颗颗落在莫离的脸上。
“虽然……不是用的你的法子。但是我也……”
他声音越来越小,为了听清他的话,莫矣佝偻了身体,下一瞬,一根针刺向莫矣的咽喉。
“阻止你了……”
针尖被莫的皮肤挡住。像是刺在了一块坚硬的石壁上。
她成神的身体,不会轻易的被刺穿。
但她望着莫离的眼睛,他眉眼中带着笑意,似乎还是当初与她相识的那个少年,不知天高地厚,豪掷诺言,要打破她的宿命……
莫矣嘴角动了动,她闭上了眼睛,任由他指尖的“小把戏”刺入她的咽喉之中。
命门被破,莫矣周身戾气当即挥散而去。
怀里的莫离带着笑意停滞了呼吸,莫矣仰头,透过球形的结界,看见了戾气散去后的世间,乌云后,第一缕天光洒落下来,照在了她的脸上。
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身形只随着莫离一起,消散在了天光之下。
人神消失,戾气尽散。
孟如寄看着空中似水晶剔透的球形结界,终是撤了术法,收回了手。
紧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术法也慢慢扯去,被众人垒砌起来的结界也一点点消散。
牧随挥手,将地面阵法中的内丹重新召了出来,当内丹取出的那一刻,由此至远,千山真上的“烽燧”渐灭。
孟如寄望着远处,只见日光晴好,若非下面的大地破碎,谁会知晓这世间刚经历过什么……
她转头,望向牧随掌中的内丹。
“莫离曾经说,这颗内丹是莫矣凝出来的,希望有朝一日,能阻止滑向命运深渊的自己。”孟如寄看了牧随一眼,“我们做了一半,莫离做了另一半。”
因为,她希望莫离来阻止自己……
“没有孤老死,他也算达成了自己的心愿。四舍五入,还达成了故人心愿……”
孟如寄对着天空一声轻笑:“老东西运气还挺好。”
长风一过,似在回应。
孟如寄闭了闭眼,定住心神,随后看向身边的牧随。
牧随握着内丹,目光望着面前的浩渺河山,在风中,孟如寄看见了他眼中的空洞与落寞。
人神算是最后一个神明,从今往后,这世间,真的就再无神明了。
牧随他……
“千山君。”孟如寄唤他,似将他的思绪撞破,他转头,看向孟如寄。
孟如寄认真道:“接下来,等莫离的头七过了,咱们就办酒。”
牧随一怔。
孟如寄继续道:“逐流城你没给我办呢,到我的地盘儿了,我给你办。办完了咱们就去查案,当年暗算天神的人,还活着的,有一个算一个,我陪你去报仇。冤有头债有主,别扯着无辜的人与苍生一起祸害了。”
孟如寄拍拍牧随的肩:“到时候,你我夫妻二人,一个是重登巅峰的女妖王,一个是来自深渊的暗夜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