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云瞳孔骤然紧缩,双睫颤颤,“长姐莫要吓我,他不就是元烨么,还能是谁?” 温雪杳轻笑:“看来元烨只传信告知你他要归京,却未曾说他此次是以何等身份归京?” “你.....” “我?”温雪杳接上她的话,“你是想问,我为何会知道你二人一直有书信往来?” 温初云惊得倒坐回身后马车坐垫上,瞪着一双眼睛愣愣看着眼前的少女。 温雪杳当然不会告诉她,且让她抓心挠肝地想去罢,如此也好过得了几分闲便在她眼皮子底下蹦跶。 于是她甜甜一笑,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你猜。” 温雪杳这一走,温初云彻底无法淡定了。她满脑子都是,温雪杳究竟还知道些什么,一种油然而生的恐惧感与失控感忽地涌上心头。 最令她不解的还是,从前那个温温糯糯,一点脾气都无的软包子,如今怎么会...... 她的眉眼间掠过一丝狠色,莫不是有人在指点她? 温初云还是不信以温雪杳自己的本事,能在今日反将她一军。 所以,那人是谁? 是元烨,还是宁珩? 温初云突然抬头,一双美目猩红,死死盯着温雪杳离开的方向。 凭什么?凭什么温雪杳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相府嫡女,而她却要处处低她一头? 凭什么最先结识元烨与宁珩的人分明是她温初云,可如今却是温雪杳被这些人一个个记挂着? **** 温相回身看了眼,见只有温雪杳一人从马车上下来,疑惑道:“你妹妹呢?” 温雪杳:“马车颠簸,钗环乱了,应当收拾好就会出来了。” 若她所猜没错,温初云并非心仪元烨,而是暗暗同她较量,那对方一定不愿错过这难得的能露面的机会。 果不其然,温初云很快在婢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细柳扶腰,加之眉眼收敛,染了三分愁绪,更显脆弱。 温相一眼看去,有些不悦。 温雪杳心中摇头,扮柔弱也该分时候,中秋佳节,却丧着一张脸,活像受人欺负了的模样,也难怪父亲会不喜。 然而温初云却毫不自知,见众人目光落在她身上,走起路来,越发弱柳扶风,像是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吹去。 温相不禁皱眉,催促道:“怎得这般慢,你长姐说你是钗环乱了需要整理,我瞧着倒不尽然,矫揉造作,难登大雅之堂。” 这一句话就像是狠狠打在温初云脸上的耳光,父亲明知她最在乎什么,却偏要这样数落她,岂不就是摆明了说她庶女做派? 温初云将唇抿紧,为自己辩解道:“父亲误会了,女儿并非有意,实在是今日身子有些不适......”说完,她意有所指地看向温雪杳。 谁料温相根本不接招,“你身子不适看你长姐作甚,莫不是还要埋怨是她害你不适的?瞧着你出门时倒是精神。” 温初云死死掐紧手心,暗暗大骂温相,什么父亲,你就是偏心温雪杳! “好了。”温相点到为止,他也并非想下女儿的面子,只是想提醒她,“今日宫宴,别教人瞧了我温家的笑话。” 意在让她收敛些,莫要端着一副怜弱之姿,仿佛温家苛待了她一般。 温初云不敢多言,乖巧应好。 今日宫宴设在群华殿,声势浩大。官家坐主位,其余嫔妃、皇子公主以及大臣据其品阶依次坐于正、侧殿两旁。 众人入席,配合着丝竹管乐之音,舞娘在殿中央翩然起舞。 舞乐毕,面前的看盘也皆摆好膳食。 温雪杳全程只静静品着面前的吃食,殿中央的舞乐也未曾留意。她并不喜欢惹人注意,尤其是在这种盛大的场合。 而且上次与宁珩在寺庙相遇,二皇子远远望过来的那一眼,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虽不知是她自己过于敏感,还是真的却有其事,她都不愿多加招惹。今日既皇子公主皆在场,对方不可能不在,她也只能避开,总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温初云本想着在献才艺的环节出出风头,可现在满心都是温雪杳下马车时同她说的那句话,害得她提心吊胆你,实难下咽,更别说上台献舞。 是以,她也没了心思。 倒是那位近来名动京城的刘家小姐,被贵妃点名献艺。 这位贵妃便是二皇子生母,三年前先皇后薨逝至今,官家一直未立新后,如今后宫也就属贵妃娘娘一人独大。 温雪杳稍稍撩起眼皮,就见二皇子与侯府公子的目光对上。 她心中稍加思量,便将此事猜出个七七八八。正摇头轻叹,忽而被对面席间的一道视线打断。 只见宁珩隔着大殿,遥遥冲她举起杯盏。 温雪杳稍愣,也抛去前一刻替人忧心的情绪,轻笑着稍稍举起自己面前的杯盏。 仿佛隔着山海的遥遥碰撞让周遭嘈杂的声响都静了下来。 温雪杳低着头,耳后碎发散出一缕,落在白皙的脖颈上。她垂眸盯着杯中酒,也就未注意到,那一瞬,对面青年眸子的暗色渐浓。 手心发痒。 微凉的酒水入喉,仿佛连喉咙也灼烧瘙痒起来。宁珩在对方再次抬首前缓缓敛下眸子,藏起眼中晦暗的神色。 好想帮她将那一缕散开的发丝拢到耳后。 那般温软的性子,想必缠绕在指尖的发丝也会是一样的绵柔。 青年的喉结滚了滚,又灌下一杯酒。 温雪杳抬首,就见宁珩连饮两杯酒,或许是喝的有些急,连眼尾都氤出几分薄红。 他像是有些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