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游记中,第五段第二句,‘遂取食指环饰题刻于石壁’,习武之人常于拇指佩戴指环为卸力之用,然本朝风气重武轻文,因而京都男子虽然并非武者,也会于拇指间佩戴玉饰,一展风流,二展武意。”薛毅顿了顿,声音极淡,“而女子囿于闺阁,偶有出游也是多与女眷相从,本朝女子需习得女红,女戒,女训,女艺,在这四项技艺中女红是最基本的,也是启蒙最早的,而女子力弱,又加之年幼,因而常于食指佩戴玉环作顶针护指之用。而男子又怎么知晓这些闺房的小事件呢?”
文元拖着脸颊,饶有趣味的看着薛毅,忍不住一笑,脸颊两侧浅浅梨涡轻显,“既是如此,那你又是如何得知?”将食指放在嘴前,“让我猜猜,你其实是妹妹,不是哥哥,对不对?”然后笑得靠着枕间。
“我既然决定前来,便没有隐藏之意,世间女子诸多艰难,而姑娘之才学明明不亚于男子,但是为了能将书本传播出去,因而隐姓埋名,取男子之名,今日前来,以表敬意。”薛毅拱手执士礼。
“人都有名利之欲,我也曾想大大方方的以文元的名号,写作望山记,可是我知道,如果这样,这本书大概率就不会有如今被大家广为传阅的盛景,其实没有关系的,充作男子之名,我得到了一个可以公正的得到评价的机会,京都文学大家长孙阁老多加赞赏,更遑论还有太子殿下亲自作序,此番荣耀,是文元不可得,但望山居士可以。”文元看着薛毅,明明是宽慰之语,却眼间微光闪烁,拿着帕子轻轻点了点眼间,“不说这个,女扮男装可有大学问,你在外所用应是你兄长之名,但是周围人对这没有异议,说明你与你兄长应当是极为相像,但是再相像的容颜,随着年龄的增长,男女差异也会渐渐体现出来,比如眉形,男子眉形更为凌厉,而女子则更柔美,你如今打扮可以糊弄少年人,但对于眼光毒辣之人这份装扮还是比较容易看出女儿身的,来,你坐镜子前,我给你修一下眉形,这样扮作男子也能不容易被人看穿。”
文元起身轻快的拉着薛毅坐到镜前,“眉者,五官之气也。可以说,一张脸的气质,十分有八分在眉间。对了,不知道你女子之名唤何?”
“姓薛名婉,字文若。”
光阴似水,不一会天色渐晚,薛毅与秦笙几人相约晚间未央湖边观赏演出,便起身告辞。
“对了,文元姑娘,我有一友人,他心悦于你”薛毅带着些许试探之意,语气认真,“但非是狎昵兴起,而是欲与卿共白首。”薛毅想到不觉兄小心翼翼不敢投掷桃花的神态,便想着至少将此情谊传达。至于之后,这是文元的自由。
“我已有心悦之人。”文元靠在窗边抚弄荷花,双眸温柔恬静,少女怀春的羞涩冲淡了文元身上不近人情的清冷,带着娇憨之意。
“原是如此,实在唐突。”薛毅临出门前,再一次嘱咐,“别忘了给我写信啊,就寄到将军府即可。”
“是是是,快走啦,别忘了赴约呀。”文元笑着应是,身上裹着薄被靠在太妃椅。
“薛小郎!这里!”
薛毅一下楼,便看到秦笙张扬的红衣,还是一如既往的夺人眼球,在人群中一眼找到友人,便快步向前走去,到跟前发现只有齐嘉铭和秦笙二人,疑惑道“不觉兄呢?”
“不觉,突然被他师傅叫走了,这次晚会不能来了。”秦笙懒洋洋的答道
“师傅?”
“就是昨日祈福大典上的那位老者,从小收养不觉兄,突然叫过去,想来是有什么急事。”齐嘉铭在旁温声回复,声音低沉,宛若玉石。
薛毅三人围桌而坐,桌子设于湖边,只见未央湖间不再是几叶小舟,而是两三条大船,平台极大,象是为了方便姑娘们起舞专门设计的船舶,薛毅坐在一旁,吃着千山暮雪,不一会儿,身边走来一女子,女子佩戴铃铛,走起路叮叮当当,一道柳叶眉,一双含情目,端着一些菜品,还有一壶‘黄粱’。
“风铃,你来了!快坐这里休息一下。”秦笙笑着招呼道。
只见这名女子身着异域红裙,头戴纱巾,脚踝处系有银色铃铛,一双含情目在席间婉转,薛毅发现这名女子好像有一些失望,但又马上扬起笑颜,“公子,我就不用了,我还得准备湖上的演出呢!风铃可是这次领舞哦!”风铃摆了摆手,笑容明艳,叮叮当当的跑开了。
未央湖间演出似乎将要开始,湖边所坐人群也停止躁动,春日晚风习过湖面,带来一阵静谧,秦笙支着身子,捧着‘女儿红’,眼尾漾着薄红,双眸璀璨,低声轻笑,“浮生常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仰身一倒,滚在草地上,引来不少倾慕偷看。
齐嘉铭和薛毅两人在草坪上拿着石子对弈,应该不叫对弈,只是简单的比拼手速,抢夺石子这一类幼稚的儿戏,这时,未央湖烟火砰的一声绽放,红色飘带迎风而扬,其间女子登场,身着彩衣,迎风而立,宛若神妃仙子,霓霞为衣,清风作马,款款而来。一道清脆的铃铛声响,薛毅知晓应当是风铃上场了,风铃踩着一道月光纱,步步生莲,一身清辉,降临到薛毅眼前。
嗯?眼前?!
薛毅一愣,回过神来,一看四周,其他客人俱意识不清昏倒在地,只有秦笙,齐嘉铭还有薛毅自己清醒,但是虽然清醒,但是薛毅发现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虚虚靠着桌案才勉强不致滑跪到地上,一看秦笙和齐嘉铭,想来和自己情况一样,但容不得薛毅多想,一直以来言笑晏晏的风铃,寒光一闪,抽出一道长剑放于薛毅颈间。
“姑娘家家的,怎么舞刀弄剑的,真是有失淑女形象。”秦笙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剑,不怕死的把脖子往前靠,秦笙身侧的姑娘可能第一次看到这种求死的行为,连忙把刀往后撤。
“果然如此,看来幕后之人并不像伤及性命。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的让我们保持清醒,应当是有招安之意。”薛毅心思百转千回,抬眼望向齐嘉铭,齐嘉铭眼神微敛,不紧不慢的开口,“你们主子大可以将我们三人一同迷昏再处置,但是并没有,我想除了留我们性命之外,你们主子应当有招抚之意。朝歌距离京都金吾卫大营较远,一时半会儿无法支援,再加上,入朝歌者,十天半月不归者皆有。时间如此之长,招抚之事可以细细道来,难道朝歌城主要一直这样待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