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想费劲儿,直接蹲在地上。
那晚她说完这些话,甘渡长久地没有回应。
直到五点半的闹钟响起,他起身关了夜灯。
借着天光,他问她有没有想清楚。
她说想清楚了。
“你就当我自私吧,我不知道该怎么熟视无睹今晚看到的事情,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只能问你为什么疼,”她垂着脑袋,像个犯错的孩子,可明明这一切跟她无关。
“但如果是恋人,”她抬眸:“我可以吻你。”
“就像五年前我带你出万翎巷一样,今晚我依旧心软。”
她在他面前总是绷不住脸,被哄一下撒个娇就轻易原谅。
嘴硬心软,说的就是她。
她终于想起甘渡说的什么话,偏过脑袋仰头看着梁矜意:“他说,他这辈子只吻过我一个。”
“就这?”
“是。”
-
阮顷出去找半仙儿算卦,算了个好日子。
订婚就放在两个月后,九月九号。
寓意长长久久。
甘渡忙着出一周后的设计图,顾不上操办这些东西,只有阮顷忙前忙后。
她知道爷爷会不同意她把这门婚事昭告天下,五年前就是家里人亲近的人坐在一起吃了饭,算是礼成。
豆豆甚至是方天都不知道这件事。
所以这次依旧瞒着老爷子,只告诉了阮唐生。
阮唐生只顾着他的古董,听到阮顷通知,也只是说知道了,到时候会去。
阮顷对阮唐生的感情没有爷爷深厚,因为她总觉得阮唐生不够爱她。
于是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口,又回了头。
“爸,你和妈妈是因为相爱结的婚吗?”
阮唐生没懂意思,看了眼架子上沈穗伊的照片:“是啊,我和你妈可是自由恋爱。”
“那你为什么没有那么爱我,我感觉不到。”
都说孩子是父母爱情的结晶,但是阮顷一直觉得自己在他们俩人的爱情里不是结晶,是多余。
阮唐生拿着沈穗伊的照片往外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放在床头柜上。
阮顷跟着他进去。
“爸爸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每个人的爱都很有限,有的可能装满一个陶瓷碗,而有的只能装满一瓶盖,浓度一样,体量不同,你不能拿它们做比,不管多少,那都是他们的全部。”
“很不幸,爸爸是那个瓶盖。”
阮唐生的视线从相册挪到阮顷脸上。
“那你把爱都给妈妈,没给我是吗?”
“不是,我给了你三分之一,那三分之二是妈妈的,但因为体量少,你总是忽视。”
阮唐生难得正经地给她讲道理,这是沈穗伊去世这么多年,父女俩第一次谈起这个话题。
“妈妈为什么能感觉到?”
“因为她是那个陶瓷碗,她不会管我这份体量大小,她只确定一点,我是不是爱她,她生来爱意充盈,能很快捕捉到我贫乏内心里的感情。”
“两个都是瓶盖的人会很难相爱,因为找到和确定彼此就已经是困难重重。”
阮顷终于明白了。
阮唐生不是不爱她,只是不够爱她。
如果她和妈妈同时落水,爸爸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先救妈妈。
也是。
她突然觉得荒唐,怎么还吃上自己亲妈的醋。
奇怪又感伤的气氛在俩人之间蔓延,阮顷觉得不能这样,好歹是大喜日子,不能总是说些不高兴的东西。
她过去挽着阮唐生胳膊,俏皮又撒娇地冲他眨了下眼:“那我订婚,你有没有什么要嘱咐交代的吗?”
“虽然是第二次,你估计也都烦了,但总得走个流程,说点儿什么吧。”
阮唐生想了想。
“希望甘渡能弥补你三分之二的空白。”
能吗?
阮顷不确定,两次都是她主动提的订婚,他只是点头答应。
不过她希望可以。
因为他说他只吻过自己。
对旁人来说这连个承诺都算不上,但对她而言无比重要。
蓝色酒瓶是她的“甜度”,她突然问阮唐生:“爸,那甘渡是陶瓷碗吗?”
阮唐生在摆弄沈穗伊的照片,漫不经心地回她:“瓶盖。”
“那我呢?”
“也是瓶盖。”
阮顷愣住。
都是瓶盖的人会很难相爱。
刚刚他说的。
阮唐生看出阮顷的失落和震惊,扭头又笑着安抚她:“可你爱上他了,不是三分之一,是百分之百。”
一切皆有天定。
可人又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