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自己,“但我不想下去。”
“为什么不想?”
Leon眼里的笑意,跟刚才和自己讲外孙时的笑意一样。
好像在她的眼里,她跟自己外孙一样,不过因为人生短浅,把一时的痛苦放大无数倍,当做命里的劫数。
阮顷不敢抬头看她,怕被她当做小孩子看待。
怕自己认为天塌了的事情,在她眼里只是轻舟浮萍。
于是一直低着头回答她:“我看到他就很难过,我等了他很久,等他回国,等他主动提起之前说的婚约,等他喜欢自己,我一直都在等他,但他一次次爽约,逃了两次婚,我没有上帝视角,我不想管他是不是因为外力跑不到我面前,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只想照顾自己情绪。”
Leon看她眼睛悲伤,神情动容,伸手把她揽在自己怀里,像哄自己外孙那样:“oh,babe。”
“他爱你吗?”
“不知道。”
“你爱他吗?”
依旧是不知道。
“如果别人对我这样,我会生气,然后骂他找人打他,如果他再纠缠我就报警说他骚扰,而不是你现在这样,看见他只有难过。”
Leon真诚地开导她,看她满眼错愕和疑惑,连忙澄清:“我没有为他说话的意思,我只是客观分析你告诉我的内容,他是我的朋友,但你是我外孙未来的追求对象。”
Leon故意又把她外孙拿出来开涮,以此来缓解气氛,想要她放松下来。
阮顷果真被她逗笑。
但笑了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她无法反驳Leon的话。
生气和埋怨后是深深的难过。
她在难过什么,应该像黎姿一样为放弃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而快乐,而不是分开后,连林洛开提起甘渡的姓名,她都打断制止。
“所以你为什么难过,阮?”
她的叹息声就是给Leon最准确的回答。
Leon:“爱才难过,不爱是生气,他在楼下,说明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Leon:“如果他已经知道自己爱你,该如何爱你,他跟你一样,现在也在难过。”
Leon:“Leo说,渡的亲生父母是当着他面去世的,妹妹被猥亵时他也在现场,现在的家庭对他不好,而且Leo说,渡从小就知道自己是领养的,他在自我放逐,在让现任家庭对他彻底失望厌倦,他要回到最初的地方。”
Leo是黎姿,阮顷知道。
她只是震惊,原来回到万翎巷,是甘渡从小就在计划的事情。
怪不得那时候,她问甘渡为什么不把他送回老宅,而是莫名其妙的一个地方,甘渡只是望着不回答。
“所以,从他有自我意识起,他的世界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他的行事风格像个单打独斗的勇士,他也想过改变这种心理,比如说话总带笑意,比如主动社交,再比如开工作室,但收效甚微。”
“你也知道他经常不正经的开玩笑,偶尔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是假,但他根本不会骗你,他最怕麻烦,根本懒得扯笑脸去说谎。”Leon把她扯起来,让她去看楼下的甘渡,他正在用外套把自己的手掌牢牢缠住,好似怕被人看到。
阮顷盯着他,心口堵着。
“他说的,都是真的,只不过他害怕表露情绪。”
阮顷知道Leon洞察人心,这些话不可能是杜撰的。
“我说完了,还是那句话,我不是为他说话,只是这是我了解的渡,我在阐述事实。”
“可他什么都不告诉我,不说就是不爱。”
“他的爱在任何地方,唯独不在话里。”
阮顷的脑子一团乱麻,她偏头看着Leon,跟她说:“谢谢你跟我分享他的事情。”
之后,再没有其他话。
Leon看了她一眼,提着包出门。
阮顷还站在原地,从上往下看,只见Leon走到甘渡身旁,俩人交谈着什么,甘渡蹙眉再蹙眉,最后只是抬头往上看。
阮顷立马后退。
再上前,楼下人已经没了。
她如释重负地坐回椅子上,但随之而来是长久的脑内空白。
这晚,她在酒庄发呆到很晚,晚到林洛开Regula带着林洛开过来找她,她才回过神来。
林洛开问她现在怎么样,她说没事,之后自己开着Regula的车去了医院。
医生问她最近是不是食欲不振,体重骤降,她点点头。
后来又问了一些情况,确诊是慢性肠胃炎,让她回家注意饮食。
她去取了药,回来的路上路过中国超市,进去买了大米、玉米还有一些上海青,准备明早熬咸粥当早餐。
排队结账时,余光瞟见架子上的创口贴,盯了一会儿,该自己结账时就收回了视线。
但下一秒,她还是退回去从架子上拿了一盒。
“好了,结账吧。”
她把车停在超市对面,刚一出门,就看到甘渡站在超市旁边的网吧,身后是流光溢彩的门牌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诡谲魅惑。
他的胳膊上搭着外套,手臂藏在外套下,只露出骨节明晰的指节,轻轻扣着。
白日她蹲在地上,也根本顾不得打量他,现在这样长久对视,让她恍神,竟有一刻还在心软。
阮顷为了避免这场情绪持续发酵,立马偏了视线,当做没看见,绕过他。
她过马路,身后人还是跟着。
脚步声和她的高跟鞋叩击声重合,不徐不疾,身后的影子一直未能垂到她身边,像是怕叨扰到自己。
阮顷伸手开车门,一只脚已经踏进去,可还是忍不住又下了车。
“甘渡,你有意思吗?”
甘渡未料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话,本低垂着,只敢看她地上影子的双眼,顿然抬起。
“没有意思。”
“没有意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