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顷抬头,看着镜子里的黎姿,面色红润,浑身上下透漏着幸福感。
“你和程似锦是打算直接结婚吗?”
“是,我的家人都在瑞士,就在瑞士简单办个婚礼。”水流冲刷着她红色的指甲,右手无名指的婚戒异常显眼。
“没有订婚吗?”
黎姿转过头来笑:“你怎么和甘渡问的一样。”
阮顷咋舌。
婚姻的流程就是相爱、订婚、结婚、育儿、养老。
对阮顷来说,一步都不能少。
黎姿帮她洗水果,冷不丁地提起转院的事:“苏黎世那边的医院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想好了吗?”
“什么?”
“他的腿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正常行走,康复训练是个漫长的过程,你想好去苏黎世了吗?”
如果她去苏黎世,就意味着,她在酒庄的学习将前功尽弃。
医院是个生老病死,让人压抑不快乐的地方,也意味着,她将无数次跟悲伤擦肩而过。
“不知道。”
她还没想这么深远,只想着把甘渡送去苏黎世的医院。
送去之后呢?
她还没细想过。
“甘渡对这件事什么看法?”黎姿问她。
“你和程似锦分头行动,不就是为了试探我们俩的想法吗,你去问程似锦不就好了。”
黎姿没想到自己被识破,但嘴上不承认,笑着调侃:“你也太高看我和程似锦了,为什么不是甘渡想试探你的想法呢?”
阮顷没有犹豫,直接否定这个答案:“他不会试探我,更不会找别人试探我。”
黎姿没有反驳,默认她的话,按了按她的肩膀,欣慰道:“如果甘渡知道你现在这么信任他,他会高兴到疯掉。”
“所以为了防止他发疯,我们的对话就不要告诉他。”阮顷笑着回应她,把沉重的话题轻松化。
只要不提起,去向的问题就永远可以逃避。
黎姿明白她此刻的犹豫和怯懦,这种两难问题换谁都不好抉择。
都不是为了相爱能抛下一切的人,他们这群人各个冷静自持,差别只在爱的比重不同,不过也所差无几。
黎姿笑着答应她。
“下次直接结婚吧,别订婚了。”黎姿撞了下她肩膀,催促她:“订婚太慢了,你们的人生需要加速。”
阮顷扣着果盘的边缘,打破她美好的幻想:“我们还没有和好。”
黎姿:“?”
“就像你说的,我们太慢了,目前才到信任这步。”
修复系统漏洞需要几个小时,修复文物则需要几个月,而他们的修复时间要以年来计算。
感情不是碎掉的瓦块,把缺口补上就好,而是入海的淡水,需要把数以十计的海水重新过滤,才能沥出原来的重量。
“之前七薇给我做过一个他们医院的心理测试题,在最后的结论里有一个疏离型依恋,我当时就想到你和甘渡。”
感情里充满着不安全感,很难建立信任和亲密关系。
阮顷不承认,笑着打岔:“我可不是,甘渡这种娇娇才会有这种一听就矫情的病。”
“其他话我不告诉他,但这句话,我得去打小报告。”黎姿笑着推门,阮顷怕她真说出去,慌忙去拦,谁知道甘渡就在门口。
“怎么了,上个厕所还打闹,跟小学生似的。”
阮顷自知拦不住,心里盘算着等下怎么应付这个难缠鬼,不料黎姿转了话锋,大声责怪甘渡做事毫无效率:“怎么这么久连个人都追不回来,阮顷说她就没见过这么磨叽的男人。”
阮顷刚想澄清,甘渡抢先回击:“确实,就你们家老程快,你们家老程什么都快。”
……
程似锦正在喝茶,猛然呛到,咳得满脸通红。
之后右手握拳抵着嘴唇,脖子上的泛红仍未褪下,直接挑衅他:“我快你试过?”
话音落,鸦雀无声。
阮顷和黎姿对视一眼,屏着气不敢出声。
一向闷葫芦的老男人程似锦也会说这种荤话反击了。
“我……”甘渡落了下风,支支吾吾解释不清:“老子猜的,你怎么这么较真。”
黎姿先笑,之后是程似锦。
阮顷看甘渡受挫,把笑硬生生憋了回去,胳膊肘拐了大半天,该拐回来了。
半弯着腰跟坐在轮椅上的甘渡澄清:“我没说你磨叽。”
甘渡半信半疑:“真的?”
“我说你的腿肯定会好,只是不要让我等太久。”
甘渡垂眸,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又猛然抬起,眸里波光闪闪,郑重其事地跟阮顷说:“放心,我不会再让你等我。”
阮顷已经等了他一年又一年。
这次换自己来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