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浅尝,都未饮尽。
最后她放下杯子,眼中空无一物,粉唇轻启,字从她唇间滚出:“听不懂。”
听不懂?
阮顷嗤笑。
“听不懂没关系,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只想告诉你,你可以骗任何人,就是不要欺骗甘渡。”阮顷看着她,眼里没有任何杂质,欺骗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事情对她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眼里,你是他的至亲。”
她是甘渡唯一的亲妹妹。
是他可以抛下自己,被任七微锁在屋里也不敢过激反抗,怕弄伤她的人。
在人生之初,他第一个信任的人。
如果甘渡的人生目标早在数年前就被人设置好,那此刻,阮顷想要重新拨动齿轮。
任七微缄默,把那杯水一饮而尽。
阮顷趁热打铁:“季识则说得那些话,是你教他的吧,我有一个猜想,不一定对,你就当我在讲故事。”
“甘渡说,他去查过自己骨龄,跟身份证上的有出入,如果不止他的年龄错误,有些人的身份也是错的,再或者,连血缘都是错的。”阮顷站起来,双手按着桌子,身子前倾,俯视着她:“这是不是很像古早电视剧里的狗血桥段。”
只有这样,她所做的一切才能解释的通。
她想彻底地成为某个人。
任七微有些坐不住,姣好的容貌上浮现出一丝惊恐,但这神情转瞬即逝,她仰头对上阮顷的眼睛,斩钉截铁:“我是他妹妹。”
话音落,阮顷迅速接上:“如果是,那就当一辈子。”
假话说多了就变成真的。
阮顷甘愿做那个荒唐人,帮他把黑白颠倒,让他夜夜可眠。
*
黄慈说,她第一次见甘渡是在万翎巷的垃圾堆里。
他像受了什么刺激,双眼呆呆的,怀里搂着妹妹,不敢跟人对视,一问三不知,一度让她以为是个哑巴。
当时她只是个被甘臣年养在外的情人,工作和生活都依附着他。
那时候甘臣年刚刚经历季识则走丢,情绪不好,很少再来她这里。
断联就意味着,她熬出头的日子越拖越远。
这个熬出头不是只嫁入甘家,是踩着甘臣年攀上山顶的日子越来越远。
黄慈承认,自己不是个好人。
她看不上甘臣年,却又妄图靠他往上爬。
甘臣年身上浓厚的男性意识让他自大盲目,又脆弱不堪,他喜欢被依附,认定女性天生柔弱。
也正事因为黄慈看出他骨子里落后的劣性,才选择依附他,因为不用多费心思,就能拿捏。
她只需要示弱,只需要无脑索取,就能演好花瓶这个角色,然后再背地里利用他的人脉和资源往上爬。
甘家传统又封建,姑奶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孩子走丢在姑奶的思想里,是不祥之兆。甘臣年怕这件事被家族里的人知道,影响自己在家族里刚建起来的自尊和地位。
她只能带一个人回去,去挽救甘臣年可怜的面子,和马上触手的未来。
实际上没人在意这个孩子是谁,长什么样子,姑奶只关心每年家族的相册里是不是又多了照片,而甘臣年只关心,他在家族里是不是最受仰望。
黄慈攀附着甘臣年的关系,实际上在生意场上认识了很多人。
比如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她是个情妇的沈穗伊。
还有一向正义凛然的阮拂年。
带甘渡去见甘臣年前,先去见的就是他们俩。
甘渡这个名字,就是沈穗伊取的。
任七微,也是沈穗伊带走,让黎家养的。
这样子就都解释的通了。
阮唐生那么喜欢甘渡,除了像他外,最大的原因就是甘渡的名字,是他老婆取的。
而阮拂年正直一辈子,决不允许这么荒唐的事出现在自己身边,但经不住软磨硬泡,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对这个来路不明,长大后又拐走自己孙女的人,实在是没有任何好感。
甘臣年对甘渡不好,不是因为他不是亲生的,而是他太独,对谁都是如此,偏偏甘渡反骨,和他水火不容。
黄慈打电话给阮顷说这些话时,刚刚办理好跟甘臣年的离婚。
离婚原因就是季识则给她发的那段,甘渡坐在轮椅上的视频。
“自责好累,我都四十多岁了,不想怪自己,我知道自己知错偏要做,为了私欲利用小孩,我也因为愧疚好好对他。”黄慈是不会为难自己的那类人,坦然接受自己的坏,想不通的事就不想,但她愧疚又觉得无可奈何的事是,“如果我知道有一天你会和他在一起,我不可能把他送去甘家。”
沈穗伊是黄慈身边特别的存在,是她想跨越阶层、身世这些身外的东西,真心想要去交的朋友。
她想要甘渡一生顺利,但又不希望沈穗伊的女儿和这么不幸的人在一起。
“小阮,你知道为什么你妈妈给他取名单字一个‘渡’吗?”
“为什么?”
“人生苦海,事事需渡,渡坎坷磨难,渡荆棘丛生,渡妄言邪念。”
上一辈人,把他扯进来漩涡,又希望他潇洒如歌。
可那是她的甘渡。
鲜活又易碎的甘渡。
……
阮顷此刻特别想念甘渡,恨不得立马冲过去抱住他。
可理智让她只是拨通甘渡的电话,那边人孩子气般得炫耀自己:“我今天可是扶着墙在医院走廊里走了一圈,护士都夸我帅。”
“真不错。”阮顷嗓子干涩,只能生硬的挤出这句。
“那叫声哥哥听听?”
阮顷被逗笑,嗓子里涌着万般意,她哽咽,缓了片刻后才敢开口:“甘渡,花环很漂亮。”
“是吗,我怎么觉得一般般。”被夸后,明明笑得合不拢嘴,但不愿承认,得寸进尺,想要听更多的夸奖。
“是哦,确实一般般,里面的字也一般般。”她看出他的小心思,故意逗他。
簇拥的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