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最繁华的街巷永宁街,于宁云兮来说却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今日,她终于可以跟寻常百姓家的女子一样,自由自在地徜徉于此。
她一会儿奔至路边首饰摊,横扫了摊上刚刚推出的所有新款首饰;一会儿跟着人群排着长长的队伍去买街尾生意最红火的禾柳记家的玫瑰酥;眨眼不见,她又混进了正在热烈观看精彩杂技表演的人群中……
碧桃跟在她身后,尽管速度已经比平日加快了好几倍,却仍旧有好几次差点没有跟上她脚步。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些年在奚府,明面上是自由身,实际却过着囚笼般的日子,若不是阿娘施下的同心术牵制着奚常山,她可能下半生都没办法见证这样的热闹盛况!
宁云兮吃遍了整整一条街的美食,看遍了每一场杂技演出,买遍了胭脂水粉、珠宝首饰,最后,还给自己和碧桃各添置了好几件名贵锦衣绸缎的衣服。
整个荣郡见奚常山的令牌皆如见人,买东西记账非常好使。
宁云兮第一次尝试到当一个富人的快乐,一路上笑得合不拢嘴:“碧桃,咱们今天的任务,就是花钱!花钱!还是……花钱!!”
碧桃却微微凝眉,忧从中来:“可是,云兮,咱们今天已经买了不少东西了,这样做,老爷夫人会不会生气啊?咱们是不是还是应该低调行事才好?”
宁云兮才不管那么多:“放心,既然今天是我那个倒霉舅舅想要刻意讨好我,那我就承他这个情!不花到他心痛,不花到他流泪,我誓不罢休!何况,现在谁不知道,只要我开心,他就开心!”
碧桃似信非信地望着宁云兮星光闪耀清澈如泉的双眸,此时永宁街的红红绿绿映在那一汪秋水里,格外妖娆。
“可是,云兮……咱们这一上午,总共才花了不到五十两银子……”
碧桃脸上拧得出苦水,宁云兮却愣住了。
“不多吗?!”
碧桃想笑,却又笑不出口:“对于家大业大的奚府来说,打发叫花子都不一定比这个少。”
等等……
叫花子?叫花子?
宁云兮当即心一横,脚一跺,一个伟大又大快人心的想法顿时被她暗自决定了。
***
奚颜一路快马加鞭,扬起不少飞沙走石,连那匹号称日行千里的马都快精力枯竭了,才总算在午饭前赶到了西川军大营。
自北辰建国以来,边境骚扰不断,哪怕是后来国力日渐增强,国防不断巩固之后,被邻国侵扰之事也未曾断绝。
尽管东鄂山以其一山之高,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让东粤常常乘兴而来,铩羽而归。加上奚常山的西川军英勇善战,又收纳了剑州三大高手为将,东粤也的确是被打得有些怕了。
可也不知为何,这仗年年打,年年胜,却从来不见个头。
仗还在打,西南一带的山匪又极度不安分,趁着战火连绵民不聊生,朝廷又无暇顾及的时候,经常下山搜刮民脂民膏,甚至不惜铤而走险打劫官粮军饷。
所以,西川军即便不和东粤打仗,也不得不参与剿匪。
一年到头,没完没了。
奚颜虽然没有军籍,但凭借奚家二公子的身份,在西川军大营进出自如,除了主帅营帐门口外,其余地方甚至不用通报。
奚常山这个小儿子自幼聪慧不输其兄,却对军务政务丝毫不感兴趣。强扭的瓜不甜,奚常山也不想去扭。
所以这次奚颜能来西川军大营,奚常山异常震惊。
“颜儿,你这是……”
奚颜恭恭敬敬行了个跪拜礼,单膝着地喘着粗气道:“父亲,我一听母亲说急需这份密函,就不敢有所停留,快马加鞭给父亲送来。希望没有误事!”
密函?
奚常山眉头紧皱,深邃老辣的眸光一闪,片刻便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哪里来的什么密函!
白薇一定是想把奚颜调离府中,这才出此下策。
思虑片刻后,他决定看看这个所谓的密函,究竟写了些什么内容。
“呈上来我看看!”
奚颜立马起身,将袖中的竹简递了过去。
奚常山满怀期待地打开竹简,却只见竹简上写了简单明了的几个大字:“今晚早归!”
忍了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奚颜眉头紧皱,目光赤诚地看着奚常山,好奇心一下提了起来。
“怎么了?”
他在笑什么?有什么这么好笑呢?
片刻后,奚常山恢复严肃,好像刚刚的一瞬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将手里的竹简卷了起来,随意地往右边桌角上一放,语气平缓淡然地说道:“没什么,你做的很好,没误事。没什么别的事的话,便回吧!”
就……可以回啦?
奚颜将信将疑:“那,我先回去了?”
奚常山点点头,心里七仰八叉地笑了一番,若是他的傻儿子知道,他的母亲急不可耐,让他紧赶慢赶忙出一身臭汗,狂奔如此遥远的距离,给他送来的仅仅是“今夜早归”这几个字,该是何等的神情?
走出营帐的时候,奚颜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既然是如此紧急且重要的密函,又差点耽误了时机,为何父亲打开时竟然像看到了个大笑话一般,笑得那样匪夷所思?
他非常好奇!
而奚常山大概也料不到,正当他因为傻儿子干了傻事儿而乐不思蜀,胡乱开心的同时,他的好外甥女此刻正在永宁街最大最豪华的酒楼桓宇客栈门口,聚集了几乎整个荣郡城可以出动的全体乞丐,信誓旦旦地发表着激动人心的演说。
“各位,咱们节度使大人慈悲为怀,心怀苍生,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得知大家生活的苦难,他夜不能寐。今天,他特意命她最信任的外甥女,我,宁云兮,替他来这里,请所有人吃大餐!各位父老乡亲,都不要客气,只要是桓宇客栈有的,随便吃,不要钱,全部记到节度使府的账上!”
她这么一吆喝,不止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