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风总是来的毫无征兆,呼吸起伏下,空气中的温热程度随着阳光愈发明显,夏季掠过的光影,是藏在青柠树下的日子。
我叫舒柠,市区嘉河路的那排洋房之中,青柠树探出院墙外的那一个,就是我的家。
此时是中考结束没多久的日子,顺手在路边的便利店买了瓶冰水,坐在店外的座位上,大口的啜饮了起来,在裤子口袋里反复摸索,打结的耳机线被我掏出,扯了两下没有解开但长度勉强能用,就塞进了耳朵,打开了音乐播放软件,随便切了一首歌,按到了单曲循环模式后,低头把自己埋进了短发的遮挡下。
便利店来来往往的人,没人注意到我这个奇怪的短发女生。
我朋友很少,当父亲在我初三学年才刚开始时,被提拔到市里任职时,我也跟着转入L市的一个私立初中后我朋友更少了。所以我总是挂着冷漠而疏离的表情在脸上,我恐惧男性,可能我总是因为男生惹出不少麻烦,所以初二以后我就一直是个“扑克脸”,并且准备将其延续到高中。
敬和高中是本市区最好的高中,本市户口有优先录取政策并且还会降一些录取分数,但是很可惜,即使有户口加持,我的中考分数也只够普通班的,不过学校有个“国际班”,美名其曰国际班,在我眼里就是家里钱多孩子能力不够格,扔到国际班准备“曲线救国”一下。
于是我的父亲早就着手准备把我塞进国际班,我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国际班的学费也的确不菲,我没有选择的权利,我从小就没有…
不知发呆坐了多久,便利店外遮阳伞已经遮不住阳光的走向,我的右边大腿已经被晒的发红,揉了揉发红的皮肤,站起来走到路边拦了一辆的士,准备回家了,正好来了辆头上明晃晃绿色标志“空车”的的士,却突然在我离我两百米的地方停住了,我疑惑的将目光移到往左前方的人行道上,一个左手上臂上缠着绷带的男生同时也看向了我,不多他只是顿住了几秒,就拉开门上了的士。于是的士车顶上的绿标变红,一骑绝尘离开了这条单行道。
“咳…咳”有过敏性鼻炎的原因,我被刚才飞驰过去的的士扬起的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土呛到,等了许久才来下一辆。
在和敬路的洋房区,没有错落有致而言,行走在路上也只是一种沉静压抑,这不是我从小的家,更像是寄居的地方。快到家门口时,看见家里青柠树已经结了点小小果实,懒懒的垂在白墙顶处,推开透着铁黑色的镂空团花大门,整个院子沉寂的像你的呼吸也在里面是多余的。
目光停住在了父亲的家具上,这是他唯一从老宅带回来的整套物件。雕龙画凤的楠木生漆长躺椅,以及两方配套茶几,都是非常传统的中式风格,我踏上去二楼的木质楼梯时,又远远回头看了一眼它们,还记得小时候我贪玩拆了这套里的长躺椅上的一个部件,他心疼了好久,但并未叫人来修缮,而是自己将断掉的部分给收起来了,并再三嘱咐我不要再乱动。
收回目光和情绪,我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去二楼的木制楼梯,也落了层灰尘,脚步间留下了许多印子。
到了玄关左侧的房间,取下耳机,扔了手机钥匙在地板上,到洗手间后捧了凉水往脸上拍打。水珠将睫毛压成簇,刘海也湿作一团,水流顺着脸颊流下。
“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电话里的女声让我不由得皱了皱眉,熟练的打开了充值界面给布媛的手机号充值了几十话费后,等待了会再次拨通了电话。
“喂?还有十多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了,你什么时候来市里?”我直入主题询问。
电话那头的女咳嗽起来,带着些许沙哑:“感冒了,在医疗点打吊针呢。”
“你手机又欠费了…我们十天半个月不联系一次,你不记得交别人联系不到你怎么办?”我有些担忧。
“……下次不会了”布媛压低了语气,随即而来的是她电话那头的细碎的嘈杂争执
“报道那天敬和门口见呀,我先挂啦…”她在电话里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一些,匆匆交代后,随即就挂了电话。
报道那天校门口人头攒动,只是大部分的学生有家长陪同,当校内广播响起可以正式进入校园时,我的好朋友布媛匆匆赶到,她还是那个熟悉的模样,圆眼和恰到好处的小翘鼻,她的发质偏向于细软,可我比谁都知道她其实是个内心狂热的“文艺家”。简单几句寒暄后,我们作为人群的最后那批,顺着人流进了校园。
“我觉得我会被挤成纸片人…”我喃喃道。
周围的家长有的打电话面带笑意,有的紧锁眉头沉默不语,还有些同龄孩子看完后久久不动,顺着名次向最优的排名处看去的。当我瞄准一个缝正准备带着布媛往里钻时,突然旁边出现了明晃晃白色的绷带架子,是男生的手,个子挺高,大概比当时低着头着准备冲的我高出了一大截。
“借过”他声调挺高并不断重复着,说着就进了人群,所以旁人不由侧目,由于他手上有伤,绷带尤其显眼,人群里就不自觉就让出了一条路。
怎么感觉有点眼熟,不管了,我拉着布媛就迅速跟在这个绷带男生的后面,终于来到了榜前。我在奥赛班那栏迅速寻找着布媛的名字,由于近视又没有戴眼镜,我离榜的距离很近,大约一拳距离,逐个排查,身边的女孩脸上似乎有些无奈。
“你找什么呢?”
“你说我找什么,我可能在奥赛班吗,我想看看聪明的你在哪。”布媛表情微妙,有些局促不安。
旁边阿姨听到我这句话,目光也顺着过来了些,而我还在不自知地贴近寻找。
布媛双手搭在我的肩上,把我整个人转到两点钟方向。
“你看,我在这,班级排名第二十八。”
“哇,那很不错啊。”
“一共四十个人……”布媛翻了个白眼。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她补充说道,继而神秘的在耳畔低语:
“你刚才的样子真像…”
瞬间我气鼓鼓的皱起了眉头,正准备和她“打斗”一番,布媛却迅抽身,绕到榜后盲区,向前面的榜方向穿过去。我追上去,可是她动作太灵活,榜后狭窄过道也仅是绿化带砌起的瓷砖小阶,我只能看见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