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延。”他说话时痛心疾首的表情,和着那慈祥仁德的模样,叫外人看来的确是个称职的国师。
思索片刻,孙厚垣抬眼道:“卿家作何想?”
“绛州恰巧是庄王殿下的封地,去夏庄王殿下也已入主绛州,但......”
“但情况并未好转。”
“庄王殿下虽聪慧持重,勇谋通事,可毕竟不懂制妖之术。新任的绛州知府彭誉,曾多次围捕妖厉未成,差点被其所伤。一州知府尚且如此陷危,何况百姓乎?”
孙厚垣心中清楚,王绻柊这是要在人事上做文章。既任之高位,便应给予重权。于是顺着他的话道:“是该有高功道官坐镇。卿家可有合适的人选?”
“机运司司烝兼中奉大夫净鸢,谨慎谦和,为官清廉,心系万民,道法高深不在老臣之下。何况她本就出身道家名门,根基雄厚,曾一日之内封收妖厉八十九,经验丰足。是个顶好的人选。”
“好,孤相信卿家的眼光。”
“多谢圣上。”
出了御书房的门,慢悠悠回到机运司,宋敬方已候在门口了。
“圣上最近连着传召你,看起来王兄这回是真的打算接手了。”
他两人一前一后,缓缓步入内室。
“没错,是时候了。招收道生的事,商华和你讲了吧?”
踏上瑞云纹样羊毛地毯,王绻柊坐在了一张大漆螺钿靠背的太师椅上。宋敬方烧的壶中水,在来人落座的时刻,一分不差地沸腾了起来。自墙边莲花镂雕矮脚柜里取出些用竹筒装的花茶来泡上,刚巧每人九朵。他总是精于计算生活中的每一件事,周围人也都习惯了。
“初定在明年仲夏,如何?”说着,将茶盏放到了王绻柊手边。
水盘香自三足狻猊盖的小香炉中升起,王绻柊放下手中的香箸和火引子道:“可以。你觉得他们会提早来吗?”
宋敬方端着自己的茶盏,坐在了桌子对面。浅尝口茶道:“他们巴不得吧。”
听了这话,王绻柊冷哼一声,举起茶盏凝眉道:“你泡的花茶还是这么浓。要我说,三朵就足够了。”语罢,仍是尝了一口。
“喝吧,唇齿留香。神剑之事,昨日已排除了苍元的三弟子。”
“嗯。”
叹了口气,宋敬方高声道:“我仍然觉得这是多此一举,明知道是那个碧州来的小子。况且明虚是你......”
“我知道,我知道。不管是谁,他们要藏,咱们就陪着,直到将断流神剑之力完全激发出来。何况,焦牛出状况的时候,他们几个也确实都在碧州。”
静了几秒,宋敬方用手指叩击桌面道:“何不直接下手?”
“修习道法,神剑力量会层层突破。即使苍元施法压制,带有攻击性的道源依然不能近他身,单是此点,我们就已经很被动了。江湖势力破绽又太多,他本身功夫也不差,被识破身份,我们就得不偿失了。即便得手,难保神剑不会即刻转世,到时候再找就难了。”
“咱们找不到,苍元也不一定能。”
王绻柊此时笑了起来,看着对面的老兄道:“若不是当年我抢占先机,如今怎能与他势均力敌。天才如他,大概早就将我挫骨扬灰了。所以,他一定找得到。”
听了这番评价,宋敬方也浅笑两声道:“是啊。可惜,他长了颗仁心。”
“哎哟哟宋兄,你这说的,老朽我就凶神恶煞了?”
“王兄,你知道的。即便我们四脉道源在手,又有兵力,可他若是不顾秘州百姓生死,直接来打硬仗,胜负仍是对半分。况且他现在完全可以催发神剑之力,再强行抽离为己所用。可惜他舍不得。”语罢,摇了摇头,好似在嘲笑苍元的固执。
“何止秘州,大半国土都能完全废掉。再说,他何时杀过人?这种恐怖的对手,竟是个毛兔子,这也是我的胜算。”实际上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提刀披甲地上了战场,对方却敛起爪牙,只是坐在树枝上朝你丢石头。
“斩断道源,天下大乱,世事皆毁。他就算赢了你,也输了自己。他确实不会这么做。”一盏茶尽,宋敬方又起身添了些水。
“行了,计划照常。我已经向圣上禀奏,调净鸢去绛州。等来年他们入宫,失了主将,必定群龙无首,行事莽撞。我们便可趁机打入内部,一点点挖掉柳淙恩这块顽石。”
听到这里,宋敬方皱起了眉,盯着王绻柊,担忧道:“王兄,你得考虑清楚啊,那里面可有你的......”
不等他啰嗦完,王绻柊敲敲桌子道:“我说你老提这个干嘛?这已经是最稳妥的手段了。再说,我还没问你昨日与那蕊珠殿侍晨谈得如何呢。”
“好好好,不提也罢。”一说到法玄,宋敬方便垮下精神气,无言了。那是他唯一算不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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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你天大的事,那水坎脉的力量差点把他整个都冲碎了,这明显是个陷阱!”
宿鸟山房的角室内,怒发冲冠的净鸢险些将桌椅震塌。对面的苍元身形纹丝不动,发须倒是有些飞扬。若是叫李尚书瞧见了,定然会对他两人的“手足情深”有新的判断。
“我知道,可是......”
“你知道还这么做?这孩子干脆放我这儿,不,三个都放这儿,你自己回去吧!”说着,抱起手来,怒视着依然平和的师弟。
面对盛怒的师兄,苍元不慌不忙,拾起地上倒落的书卷和断椅,平静道:“师兄啊,他避开了这遭,日后就不会被继续针对。终日闪躲,才会招来大祸。更何况,明虚的身份他们是知道的。”
听了解释,净鸢的心火仍未消,她上前一步道:“那万一避不过去呢?你把孩子当做什么?”
“虎毒不食子。再说,有师兄你在,我当然安心啦。”转着手里的枣木念珠,苍元假笑着,坐在了藤椅上。
“那你就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要是我赶不及呢?”她的眼神告诉苍元,她在后怕。
“你若早早出宫来,他们必定不会下手。”端起被净鸢泼洒了大半杯的茶,小啜两口,还是温的。
“那就是说,其他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