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的话都被硬生生堵在了喉咙里。
叶星倒浑不在意那些微妙的目光,转身朝客栈走去。黑衣人亦跟在身后,看了眼她鲜血淋漓的手臂,“少主,属下帮你包扎吧。”
“不用,有沉洛帮我。”
“可……”黑衣人看着叶星的背影,终究没再说下去,转头和同伴对视了一眼,皆无奈地摇了摇头。
直到叶星一行人彻底消失于视线后,那青年才从惊吓中意识到了什么,忙捡起剑追上壮汉,“老大,少主刚刚说的可是沙丘后面有近百头的狼……”
壮汉不耐烦地打断:“那又怎样?沙石后面二十多头畜生还没搞定,谁有功夫去管那么远的事!”
“可是……”他指向远处隐在黑暗中高耸的沙丘轮廓,“这半个月以来,根本没有人能活着走到那片沙丘。少主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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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静谧,偌大宽敞的房间昏暗沉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香。
叶星关上房门,背倚着门缓缓坐下,任由手臂无力垂在身侧,鲜血顺着袖管滴答垂落。她目光扫向四周,最终落在那道抱着胳膊斜倚在窗边的身影上。
“怎么不点灯。”叶星摘下面具,疲倦地按了按眉心,隽秀苍白的面容因宿醉才稍微显出些血色,“沉洛,把酒给我。”
沉洛是叶星的手下,自幼和叶星一起长大,关系极其亲密,对叶星的命令向来说一不二。然而这次,她却久久未动,仍坐在那里。
叶星眯起双眼,那人在背光处,看不清面容,“怎么了?”
“既然选择做一个寡义冷情的人,那就应该彻底不管他们死活,让他们白白去送死才对啊。”
低沉而散漫的男性嗓音传来,叶星动作微顿,便见那人自黑暗中朝她走来,蹲下身,抬起她受伤的手臂,“明明救了他们一命,可他们却还要说你冷血,何必呢。”
屋外的薄云随风飘动,月光透过窗棂斜照在两人身上。
那男子身穿一袭玄色锦袍,微卷的黑发掺着发辫半束于脑后。
他面容俊美至极,脸部轮廓因一半的异族血统而更显深邃,棕漆色的瞳底总是习惯性浮着散漫幽冷的笑意,而右脸颊处的黑色小痣却柔和了眉宇间的攻击性,多了几分野性与风雅交织的奇异美感。
无论在北漠还是中原,那都是一张走在大街上必然会吸引无数目光的脸。但眼下叶星却完全不为所动,冷淡地推开他的手,“……宴离淮。我怎么不知道客栈老板原来还有随意进出客人房间的权利,沉洛呢?”
宴离淮闻言稍顿,不过又在下一瞬又恢复了以往漫不经心地模样,察看她的伤势,“嗯……运气真好,竟然没伤到骨头,不然你这条胳膊可就保不住了。”
叶星和宴离淮自年少起便已相识,倒也算是青梅竹马,只不过两人早在多年前就已彻底决裂。时至今日,叶星仍记得当时那场面闹得多么难堪,甚至险些酿成血仇。
如果不是意外被困在客栈里,叶星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宴离淮第二次。
而最不愿意见的人偏偏在自己心情最差的时候出现,叶星加重了语气:“我问你沉洛呢?”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静。
宴离淮掀眸打量她片刻,才缓缓道:“在三天前的这个时候,她强行闯出狼群的包围,失败了。”他松开了手,“明明都已经重生十天了,怎么记忆还这么混乱?”
叶星神色一僵,连呼吸都仿佛在瞬间停滞了。那些被潜藏的记忆“轰”地一声在脑海中炸开,无数零碎片段走马灯般在眼前飞速回闪。
“啊,也对,毕竟前世的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死。”
宴离淮抬手扣住她的下颌,向上一抬,盯着她因醉酒而略微涣散的灰瞳,满怀恶意地扯了扯嘴角:“还记得吗?你可是亲眼看着她死的,就在那片沙石后面,你连她的尸体都没办法……”
啪!
空气仿佛在刹那间凝固,宴离淮保持着偏头的姿势,幽棕眼底浮起一丝怜悯般的戏谑,似乎在说这句话之前,早已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宴离淮用拇指按了按被打得发麻的脸颊,“真下得去手啊,其实你早就想这么做了吧?”
叶星抬手扶住额头,重生后的记忆混乱加上多日的宿醉,让她看起来极为疲惫,“如果不是你将我剿灭狼群的计划告诉她,她压根就不会死。”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宴离淮说:“你以为她会让你像上一世那样为了救她而死在狼口吗?你觉得你死了,她能独自活下去吗?”
“装好人也要适可而止。”叶星攥住宴离淮的衣领,冷冷道:“这间客栈是你建的,那群豺狼为什么会围在这却不敢攻进客栈里,你作为客栈老板,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两人相距极近,彼此的呼吸间都交缠着浓重的酒气。这似乎是个极其暧昧的动作,可两人相对的视线中却只带着剑拔弩张的敌意。
“……所以,振作点吧,叶星。”宴离淮慢慢笑了起来,尽管眼里并没什么笑意:“找到解决那群豺狼的方法,想办法离开这里。”
他凑近她的耳边,“或者,你也可以找机会杀了我,为你最忠心的下属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