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革氏症候群患者。她的异色瞳只能说是天生的遗传。
但我害怕——我害怕的是那一侧的金色——我一定曾经见过那种颜色——在漆黑的那个门里……
“……小哀?”
她的轻唤召回了我飞远的思绪,我看着那双直视我的双眼,寻思着回应的话:“你、你的眼睛,真特别呢。”
她的眼睛睁大了些,看来是有些惊讶,本就泛红的脸颊倒是看不出任何变化。
“我也这么觉得。”
“对自己的眼睛?”那不是应该从小到大看惯了吗?
“嗯。”
这么直截了当地回答,怎么听都像是玩笑,但这种冷淡却又坦诚的风格,让我想到了一个厌烦的人——当然不是那个在厨房厌烦的家伙。明明性格很冷淡,似乎充满了无数秘密,却又每句话真诚得不带谎言一般——但那个人,却充满了谎言。
这个人也是吗?她也只是假装的吗?我望着她的眼瞳,试图在那两种颜色中寻找到答案。
她的手指忽然出现在金色瞳的下方:“这个。……这个不是天生的。”
“……哎?”
“五年前的事故后逐渐变成这样。好像那天的大火还留在这里面一样……”她说着,垂下了眼眸。
……这不科学。首先,火焰的颜色不会改变虹膜的色素颜色。而蓝色虹膜很难通过病变变成金色(棕色系倒是有可能),如果不是她在骗我,那就是说……还有我不知道的导致虹膜变色的病症存在。虽然主攻细胞还原与再生研究方向的我确实对这方面的病症知之甚少。
“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试探性地问。
“以前是很普通的棕色。”她想指指我的眼睛,却在发现我不是棕色系虹膜时迷茫了,“啊……嗯,平常那种。”
原来如此,棕色的话,确实有可能因为外因或病变造成色素流失变成浅金色。
通过对话推测出了她眼瞳的完整情报,让我有了点小小的自满——也许这就是江户川一直在体验的感觉吧。我意外地挺中意这种感觉。平时总是依仗着他的智慧,但在这件事上,看来我的智慧更有用些。
此外,我还发现了一点。她不会说谎。
我对人的视线十分的敏感。
恶意的,攻击性的,有秘密的……在组织里的生活让我习惯了那些视线,脱离了那个环境后,一旦在平日的视线中感觉到似曾相识的压迫感,我都会感到惶恐——整个人的神经都会紧绷起来。
我知道,那是组织里的人才有的视线,普通的罪犯、坏人,无论有多凶恶,永远到达不了那种将杀人和打蚊子当做同等行为的极恶。对犯罪者而言,杀人是目的,他们将杀人=复仇。而对组织的人来说,杀人是手段,达成一个目的的途中有多少阻碍之人,就杀多少——因此才会有那样的压迫感。
譬如今天在路良院的仓库前,我曾感觉到那样的压迫感。但我不知道那究竟是来自突然登场的巨型男人,还是那个充满谜团的家伙——冲矢昴。
但我至少知道,不是来自于她。
别说是压迫感,她的存在感本身都非常薄弱。就像现在,只要我不说话,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我,视线中却没有任何多余到能被我察觉的感情。
她的眼神坦露得直白,要是谎言有颜色,也绝不会污染她金色的眼眸。她的视线中只有沉默和等待——就像在不眠的夜晚中。
收起吹风机后我又用梳子替她梳顺了长发,这种相处模式让我一度想到了和姐姐一起的生活,尽管那非常短暂,几乎在回想的一瞬间就消散了一般。
“……好了。”
“谢谢你,小哀。”她对我浅浅一笑。我不讨厌这个人的笑容。
◇◇◇◇◇◇◇◇◇◇◇◇◇◇
和她回到料理台的时候,冲矢昴已经回来了。他擅自把酱油皿里的隐形眼镜放进了盒子里,将盒子摆在了几盘料理的边上。我替她把盒子放到了另一边的矮柜上。
一转身,我看到料理台前还有另一个人,是换了身行头的安室透。如今我已经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了,他出现在这里,除了埋怨江户川几句外,我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小哀帮莓爱里小姐把头发吹干了吗?本来应该是我来的,谢谢你。”毛利兰恰好端起烤鸡盘看见我,她说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忽然在看向莓爱里时,她停止了转身的动作。我猜她是见到了她的眼睛。
“莓爱里小姐好漂亮!”
“不如兰小姐漂亮。”
“哎呀,讨厌。我不是说这个啦!是说眼睛。当然莓爱里小姐本身也很漂亮!”
“……还是说眼睛漂亮吧。”
这两位小姐之间有种很奇妙的协调感。
孩子们正集中精力在电视上播放的动画,只有在料理台的两个男人因她的话望了过来。
“哦呀,这就很奇怪了……”冲矢昴的表情虽然还是那副眯眯眼,但音调却变得低沉起来。他一思考就会把左手放在下巴那里——这是和某个大侦探一样的习惯。
而安室原本似乎并没在意,却在听到冲矢昴的话后停下了手里的菜刀,也靠近我们仔细端详起来。他也略有出神,做起了侦探该有的习惯性动作。
这两人盯着莓爱里好一会儿,我试着揣摩三人的想法,却只能猜到莓爱里小姐的。
“奇怪?”她学着那两人把手放在下巴上,但看上去只是单纯的模仿,并没有在思考。
这有趣的画面着实可笑。不仅是毛利兰,连我也笑出了声。
似乎越接近夜晚,莓爱里的思考能力就会越发减弱,此刻她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听到了我们的笑声,冲矢昴和安室透也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看着她也笑了起来。
“怎么了?”我听到江户川的声音,从料理台绕过去,我才看见毛利兰身边还有个大侦探。他似乎是刚走过来想给女朋友打下手。他看见我,一头雾水的样子也非常可笑,我招招手叫他过来料理台边。
他的神色一变:“异色瞳……?”看向我。我猜他和我一样想到了不久前和我们相处过一天的库拉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