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当你姑姑的孩子?反正你们都姓杨,正是一家人。”
“当然不行!”不等变了脸色的大人们说话,就被杨明远大声的反驳打断,“妈妈生下我,是非常、非常痛和辛苦的,怎么能因为妈妈工作忙就不要她了呢?如果妈妈知道了,她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我不能让妈妈伤心,”小小的杨明远摇摇头,天真又有些疑惑地问:“而且,我不是姑姑的孩子,就不能对姑姑好,姑姑也不能对我好吗?”
这次之后,杨明远的爷爷再也没有给他大张旗鼓办生日宴了,小学毕业之后也把他送到了外婆家去读书,也因此,他才会和谢采采成为同学。
过了下班高峰期的地铁总是很空旷的,杨明远很轻易地找到空置的座位,项目终于结束,他虽可以提前下班但也没处可去,在办公室等到晚八点才准备去杨婉的工作室。
杨婉的心理咨询室以只为女性服务而闻名本市,这也是为什么他本可以提前出门却要等到晚上的原因,他虽是工作室唯一的例外,但也只能在其他客人正常问诊时间结束后,杨婉才会让他进门,又或者是在最早,总之是不可以在工作时间进入的。
工作室离他的公司不算远,他只需坐几站就到了。工作室是在别墅区改装而成,可以给客户安静、隐私和温馨的感觉。天色越来越暗,路灯的光藏在斑驳的树影,带着天边几乎可以微弱不计的月光,他静默地走在小道上,绕开嬉笑打闹的孩童。
很像无数个他送她回家的夜晚,一样的傍晚,一样的安静和一样的嬉闹。
越走越近,他拐弯来到工作室所在的对面,正准备横穿过去,却看到里面走出一位女士,不想迎面让对方感到不自在,他停下横跨的步伐,往内里偏了偏,继续向前走,却不经意见瞥到她的脸,呆愣在原地。
灯光下,那位女士和送她出门的前台小姐躬身道别,起身时,她轻轻地将刘海别到耳后,露出鲜明的侧脸。
赫然是谢采采的脸。
心脏突地震动,彷如从十八层高楼处猛然坠落,传来震天动地的嗡声闷响。他蒙头直往前大步走。这次不再是错觉,他紧紧捂着要冲破躯体的心口,一直向前走,往远离杨婉工作室的路走,直到走到一面墙壁下,再无路可走,他才惊醒。
他为什么要躲?他有一百个理由向前,他有一千个理由去拦住她的路,更有一万个理由去问,问她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为什么没有遵守诺言?而不是第一时间狼狈地转身,他凭什么要躲,凭什么不敢面对?明明这些年来,饱受折磨的人是他,午夜梦回惊醒的人是他,在校园里找过无数次却只有失望的人也是他。他折了一整个下午的玫瑰,被无疾而终的欺骗。
然而等到他再次走到工作室前时,这些汹涌的情绪只变成疑惑,她为什么会来心理咨询。她也生病了吗?她的不告而别,是不是因为生病了?她现在,还好吗?
他走到大门前按铃,前台出来一看发现是杨明远,有些诧异:“怎么不直接进来?”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门口为他开门。杨明远也反应过来自己直接指纹解锁就可以,摸了摸手发现手上一片薄汗,他便举起手微笑道:“手太湿了。”
他脸上的笑有些别扭,郭念顿了一下,开门将人迎进来,“我看预约本上这个点已经没有客人了,只有杨医生为你预留的时间,可给我吓了一跳。如果是刚刚的客人又回来了那还好,要是弄错了有新客人来可就麻烦大了,还好是你来了。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姑姑最近每天都这么晚吗?”
“倒也不是,今天是例外,刚刚那位客人是没有预约,按理来说是要回去重新约个时间再来的,但是那位女士说自己有急事也不太方便,并且晚上不会耽误太久,所以就让她进去了,还把明早的时间也约给她了呢。”
“明天早上?”
“是的呀,本来杨医生明早是打不算接诊的,后七天的时间也约满了,只能把明早空出来给她。”
郭念已带着他穿过了庭院的花,等着他先进屋,自然也停住话题,却见杨明远微垂着眼睑,停在门槛前一动不动。她想说些什么,随后又反应过来抿住嘴,只在一旁安静的等。
大概是瞬间,又大概是片刻,杨明远方被一阵簌簌声惊醒,恍然发觉自己站在门前,而一旁的人则是缄默地注视前方。
“抱歉,刚刚在想事情,耽误您的时间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本来也没什么事,您先进去吧,杨医生还在里面等您呢。”
他微微欠身,率先进去,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监控,走过茶几和沙发来到咨询室门前,按铃得到一声回复后,才输入密码开门进入。
杨婉正在做眼保健操,眼镜被放置在一旁,听到他的开关门的声音,也只是问道:“还是这么忙吗?”
“没有,今天项目已经结束,是刚刚在外面耽误了点时间。”
“这次打算给自己放几天假?”
“这次可能会长一点,大概五到七天。”
“怎么了?”杨婉停下手上的动作,担忧地望着他,“这次怎么这么久?”
“就是,”他停住,重新理好思路开口道:“项目太忙,精神状态不好,想多休息下,刚好让手下的人可以多休息会,他们一直跟着我也挺辛苦的。”
她莞尔一笑,露出欣慰又带着打趣的表情,“不错呀,明远现在是个好领导啦。”
“姑姑现在打趣我,明早我过来的时候可别就嫌我烦了。”
“就你爸那个啰嗦劲,我可不敢嫌你烦。”
他淡笑着去给杨婉按摩肩膀,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