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水无鸦号的船舱内金碧辉煌,绣柱雕梁,一条金色长毯铺到玉阶上,一直延伸至王座前,金毯两旁整齐排列着一个个席位。
距离庆功宴开始还有半个时辰,水手们正在宴会舱中忙碌地布置场地。
“来,给我吧!”风云摇对一个正在摆放蒲团的水手道。
那小水手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自己怎能让船长做这些杂活儿?他想说“还是我来吧”,而话还未说出口,便觉手上一轻,高高一摞蒲团已被风云摇捧在手上。
“好生歇会儿吧,啊。”风云摇用一个老父亲一般的语气对那水手道,随后转身去摆放蒲团了。
“多、多多谢船长!麻烦您了!”
那水手站到一旁望着风云摇,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按海盗王的规矩,此类内部宴会水手们都只有来打杂的份,不打杂的压根儿进不来。适才的那一幕,便霎时吸引了一群正在周围干活的水手的注意。
趁着海盗王他人不在这,水手们停下了手中的活儿面面相觑,甚至有几个水手已立即聚到一旁,开始窃窃私语。
“想不到船长竟是这般热心!”
“嗐,我听说他平日里可招摇了,出头事儿净让他一个人做了。我听说前阵子那藏宝图本该是大副拿的,结果被他抢功了。”
“这年纪的家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天高地厚!”
“嘘——你胆子也忒大了!在这里都敢对船长指指点点!让人家听见看你怎么办!”
风云摇此时刚放下最后一个蒲团,其实他大老远都听见他们的议论声了,不过一直置若罔闻,丝毫不在意。
他站直身子正要往舱门走去,却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自门外行来,即将进入宴会舱中。
“怎么回事啊,闹哄哄的!”那身影停在门前。
话音方落,宴会舱内霎时变得鸦雀无声。众水手噤若寒蝉,低下头卖力地干起活来,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一个个的,都赶着去投胎了?在本王的宴会舱都敢这么放肆,平日里本王没教过该怎么做吗?本王的规矩,都当放屁了是吗?”
温水镜震怒,声音沉而重,响彻四面八方。他边骂边走进了一片寂然的宴会舱,身影所经之处空气皆冷了许多。
若是在寻常时候,温水镜铁定不会饶了这群水手,袖子一抬,一大片人便倒了,但现下此处是宴会舱,不能沾了戾气,他便暂且饶了他们,待稍后再论。
“船长怎这么早来了?”走到风云摇面前,温水镜眉目略微舒展,周身透出的怒气瞬间消散了一大半。
风云摇含笑道:“义父,孩儿不过是信步来瞧瞧,大家布置得都挺认真呢。”
“嗤,得了吧!莫替他们说话了,这帮皮痒的兔崽子!”温水镜冷冷扫了一眼舱内,转而对风云摇展露了几分笑意,拍了拍他的肩,“你啊,今夜好生饱餐一顿听见没有?切莫浪费喽!”
“那是自然!”风云摇扬起手来,“我先失陪一下哈!”说罢便朝门口快步走去。
“诶你去哪儿呀?”温水镜回过头望向他。
风云摇对他做了个口型:“出恭。”
就连向来严肃的温水镜此刻也忍不住失笑,扬了扬手:“去吧去吧!”年轻是真他娘的好啊。
此时是戌时三刻,距夜宴开始还有半刻钟。
海盗王宫后院,月色清寒。一道绮丽的身影自碎琼楼款款行出。
玉璟旖提着绛色的裙摆,踩着又厚又高的木屐,黛眉朱唇,美目流盼。
佳人罗裳,施施然走下台阶,步伐不快不慢,衣上金铃叮当清响。哪怕她是第一次穿这种长裙,第一次踩木屐,亦熟练地——
摔了下去。
她前脚刚落到最后一阶上,后脚的木屐便踩在了前脚后跟上,整个人朝前摔了个大马趴。
他娘的!
“嘶……”她揉着自己的腰,秀眉蹙起,缓缓直起身子来。
这时候冷不丁飘来一句清冷的声儿:“玉执事需要帮忙么?”
声音冷而淡漠,意味不明,不是步西江还能是谁?
玉璟旖心说他怎么就无处不在呢,眼波缓缓漾开:“多谢烟川使者,我无大碍。”
憋看了,走啊!
来人一袭湖蓝袍,白皙的脸上一双狭长的上挑眼微微眯起,仿佛一只俊俏的白狐狸。莫瞧他跟文弱书生似的,此人可是寒水无鸦号的大副。
步西江姿态谦逊地立在旁侧,看着玉璟旖站起身,方注意到她这一身装束:“玉执事这是……”
玉璟旖讪讪地笑了笑:“我,我我等会儿给,给,给诸位跳段舞,助助兴……”
你走!
步西江长长地“哦”了一声,似恍然大悟,抛下一句“有眼福了”,转身扬长而去。
终于走了。
玉璟旖望着他愈行愈远的背影,松了口气,面色顿时一沉。
刚才那一摔她并无大碍,但她委实不想再拖着这沉重的木屐走过去了,索性脱下了木屐,用手拎着,赤着脚前行,想着到了船上再穿回来。
可谓奇寒彻骨,玉璟旖一身单薄,本是远远不足以御寒的,但她有珊瑚枝护体,抵抗这点寒冷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一路提着木屐“哒哒哒”地往前走,殊不知这裙子在方才摔跤时已被勾破了丝,抽了长长一条衣料出来,露出一截雪白修长的腿。
风云摇正哼着小调悠哉游哉地往正殿行去,刚踏入走廊,便远远瞧见了那道绮丽的身影。
“玉执事。”
一记清朗的少年声自玉璟旖的身后响起。
听到此声,玉璟旖心下不由立即一紧。她僵硬地回过头,勾了勾唇角:“是船长啊。”
好机会。
风云摇快步朝她走来,丰神俊朗,步履生风。走近时,他目光忽的一滞,落在了她那一袭长裙上。
“玉执事的裙子怎的破了?”他压低了声音问,目光中充满了关切。
什么?破了?玉璟旖一愣,她刚还在心里琢磨现在要不要撩撩他,谁知对方却说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