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恩河也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愣在了座位上。
整整一天,所有的同学面色都有些慌张,而也因为这些讨论,苏恩河知道了坠楼那个男生的名字,他是三年级四班的杨傲。还有几个胆小的女生不断地说着“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一类的话语,还总是看向她的座位。苏恩河将不明所以地目光投射出去的时候,她们又会慌忙移开视线。
直到安老师的出现,这位外表出众的老师的声音就像是有魔力一样,让同学们渐渐安静了下来。苏恩河也并没有错过安老师下课走出教室前向她投来的,意味深长的一眼。
中午午休的时候,苏恩河主动找上了路家行,路家行正在天台上和两个男生一起,路家行不断地比划着什么,那两个男生听着。其中一个染着一撮红毛的是班里的二世祖,不学无术的那种,跟苏恩河坐在一排,听说他老爸是这里有名的企业家。站在他们俩旁边带着眼镜的是班上的美术委员骆青柏,看起来有些阴沉。说起来之前坠楼的邱天河是班里的宣传委员,和骆青柏之间有一些合作。
苏恩河走过来,三人停止了交谈。
路家行忌惮地看了她一眼。
红毛二世祖则是故意向她的肩膀撞来,说道:“不会是你干的吧?”还没等苏恩河回答,他就自顾自地嗤笑道:“谅你也不敢,就算知道了能怎样,你不还是得乖乖低头?”
美术委员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恩河对红毛二世祖的话很满意,她并不讨厌多话的人,虽然有时候会觉得有些烦,但是在这种时候多说点儿总能让她多收获一些信息。比如现在,她,也就是林依大概率知道他们的一个秘密。她本来以为那个秘密是属于跳楼死的邱天河,被未知生物杀死的李世美,和现在还活着的路家行的。但现在看来,这个秘密还属于二世祖松涛和美术委员骆青柏。
知道了一个秘密,和恐吓信倒是能联系起来。但是目前苏恩河直到秘密的一共有五个人,恐吓信却一共有六张。因此也有可能这些恐吓信与这件事无关。还有就是她不太确定那封空白的恐吓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林依知道他们的一个秘密和她受到校园霸凌这件事就有点儿连不起来了。如果他们在校园霸凌林依的话,其实没必要再寄或者塞恐吓信到她的柜子和书桌里的,这实在是有些多此一举了。因为假如林依撞破了他们五个的一个秘密,而他们又不希望她说出去的话,这两种途径都说得通。霸凌林依,让她不敢说。恐吓林依,让她不敢说。
但是这两件事很难同时发生。霸凌林依说明他们不在乎林依知道他们是谁,但是写匿名的恐吓信又说明他们不希望林依知道他们是谁,后者其实说明写恐吓信的人是有在某种程度上服软的。态度没有那么强硬,也有害怕的事情,所以才会用了各种方式隐藏了自己的字体,希望收到恐吓信的人不要再继续下去。
而同学们对她的态度其实也让她对这件事产生了怀疑。她在这里生活的两天,从来没有任何人霸凌过她。虽然苏恩河之前也用邱天河跳楼所以其他同学根本就没有霸凌她的心情这一理由说服过自己,但是想想邱天河跳楼这件事情对他们其实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只有李世美似乎有点儿在意,因为她觉得邱天河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但是除此之外包括路家行,松涛和骆青柏在内的所有学生都对邱天河自杀深信不疑,而且完全不在乎他的死亡,甚至班级氛围完全没有凝重,反而就像是普通校园的一天一样平静。
而既然他们不在乎邱天河的死,自然也不会因为邱天河死了,就不霸凌打算霸凌的人了。因此,林依应该不是一个被霸凌者。那么林依在这些事件中,是一个怎样的身份呢?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的就是“他回来了”这句话。
谁回来了?
什么样的人,需要用上,“回来”,这个词呢?
还没等苏恩河顺着这条线思考下去,吴云溪就在天台找到了她。
“安老师找你。”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苏恩河跟在吴云溪的身后,走进来办公室。
“云溪,你先回去吧。”安老师笑眯眯地说道。
吴云溪转过身走过苏恩河的身边的时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苏恩河则朝她笑了笑。
苏恩河坐在了安老师对面的椅子上。
毫无疑问,安老师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男性。苏恩河就曾经听同班女生讨论过,说他在认真地和一个人交谈,或者倾听的时候,总是用眼睛凝视着对方,就像是在看一件举世罕见价值连城的珠宝。当然,苏恩河不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对优秀园丁的形容就是了。
坐在她面前的安老师双腿叉开,两只手搭在一起,身体前倾,是一个很有侵略性的动作,但是配合上他的脸和声音,看起来十分绅士。
“恩河,最近怎么样?”磁性的声音。
“挺好的。”苏恩河装出天真不谙世事的样子。
“最近发生了好几件事,老师担心你的心理状况呢。”
“不会受影响的,毕竟马上就高考了。”苏恩河尽量模拟着林依会说的话,一个认真听话又温柔的乖乖女会说的话。
安老师显然没有相信,他的脸上是挂着笑的,可是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那双一直含情的桃花眼里,原来也是可以如此冰冷可怖的,苏恩河有些出神地想着。如果坐在苏恩河面前的不是一个俊秀的男人的话,她可能会觉得她现在面对的是一双蛇的金色竖瞳。
“真的吗,老师真为你高兴。”安老师继续皮笑肉不笑地说。
这句是假话。
“毕竟老师真的非常关心你的成绩。”
这句是假话。
“你没有受到影响,那是再好不过了。”
这句也是假话。
“那么老师想知道,”他的瞳孔紧紧地锁住了苏恩河的,就像是一只已经盯紧了猎物打算一击必杀的吐着信子的毒蛇,而苏恩河,就像是已经被它定在原地的连腿都蹬不了两下的可怜又柔弱的小兔子,“你是怎么看,同班同学,邱天河坠楼,和,李世美被杀的呢?”
办公室的老式钟表依然在滴滴答答地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