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一双飞燕拂上东宫屋檐。
张嬷嬷低下头,观察地上的树木倒影,时辰到了,猫太子赵傲天该进食了。
她停在书房门口,舒耳倾听房内动静,里面的声音终于静了。
张嬷嬷推开了书房的门。
香炉里烧着熏香,传出厚重而燥热的龙涎香气,遮住了书房内原本的书墨味道。
屋内两人正唇齿相接,难舍难分,
听到门口的动静,雪然推开连长晋,抬眸望向门口,视线正对上张嬷嬷。
张嬷嬷淡定自若,目不斜视,径直走向角落。她抱起缩成一团的赵傲天,转身往屋外走。
离开时,张嬷嬷一语不发,随手关闭书房的门。
咚咚咚——
门扉关闭时,雪然泄了气,趴在连长晋肩头,轻轻揪他的洁白衣领:“她看见了。”
“她或许早就知道。”连长晋在雪然耳边安慰。
雪然挣脱怀抱,起身离开怀抱,回到原本的座位,又道:“不成。皇后和贵妃那边无所谓。万一她说给皇帝呢?”
“宫里还缺这一两个人知道?”
“也对。”
“那今晚再见——”
“不行。”
这日是他们两人六周年纪念日,雪然一瞬间拉回理智。
今日她无意中窥见皇帝的脸,但她瞬间低下头,也不知道皇帝发现了没有。若是皇帝知道了,或许会借题发挥,置她于死地。
父亲说,没有人见到皇帝真容,还能顺利活下去。
*
紫宸殿外
盛天青刚要走进去,被两个侍卫拦在殿外。
里面走出一位公公,提着嗓子提醒:“盛将军先等等,裴大人还在里面。”
过不久,宫婢们陆陆续续从殿内走中,人手托一个方形木案,上面承着摔碎的瓷片。
盛天青扒着脑袋凑一眼,不知道赵靖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
军备出现纰漏是工部和兵部的责任,首辅裴朔负责吏部,这火就算是烧,也不会这么快烧到他身上。
“盛将军,可以进去了。”
盛天青走入紫宸殿,狭路相逢裴朔,见他额角有一处青紫,隐隐渗出血。
或许是裴朔今日怕了,往常他不可一世,路上相遇时,他可从不会礼让盛天青,今日竟退避一边,令盛天青先行。
盛天青奚落一句:“裴大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也有今天的一面。”
“是。盛将军教训的是,往常是我太过咄咄逼人。”裴朔卸下锐气,语气里多几分恭敬。
见裴朔也不搭茬斗嘴,盛天青失了兴致,锐气骤减,反而安慰裴朔:“皇上只是一时气上头,他没有隔夜的仇,又爱念及旧情。你侍奉皇上多年,早被划成是自己人。”
裴朔仍是恭敬,“谢盛将军指点。晚辈改日再登门拜谢。”
说完,裴朔慢慢离开紫宸殿。
盛天青细细思虑裴朔的话,恨不得拉回裴朔,赠他一个白眼。
晚辈?他们两人差了五岁不到,他算个哪门子的晚辈。
接引盛天青的公公看到盛天青愣神,好心提醒:“盛将军,皇上正处于盛怒,您可别再耽搁了,回头再出不来了。”
盛天青“唉”了一声,忙跟从公公走进了紫宸殿。
紫宸殿内,赵靖与盛天青中间依旧隔着一道纱帘。
虽有纱帘相隔,但盛天青处于谨慎,眼睛盯着地面,始终不敢抬头。
战场上出风头的盛天青,此时正卑微低头。赵靖看过后,心情一阵舒爽,方才对裴朔生的气,也消了大半。
“惠朗,你可是怕朕?”
盛天青唯唯诺诺地回答:“不敢不怕。您毕竟是君,臣哪敢不怕。”
赵靖深呼出一口气,感慨:“裴朔他们要是像你一样就好了。”
联系起裴朔出来时的模样,盛天青尾巴夹的更紧,不敢言语。
赵靖又问:“你可朕方才在气什么?”
盛天青:“臣不知道。”
赵靖:“这裴朔和周序两人竟敢私自亲家。你看看,这像什么话,首辅和次辅是亲家,与结党营私无异。”
盛天青擦汗,想起来自家女儿还好是宫内赐婚,这火烧不到自己。
下一刻,赵靖突然道:“惠朗,听说你儿子最近和离,成了鳏夫,周序的女儿也要成为寡妇。正巧鳏夫寡妇凑成一双。不如这周家的女儿,就改嫁给你家的儿子,怎样?”
盛天青懵在原地,但也不敢抬头,盯着赵靖映在大理石板上的浅影,恭敬地接受这荒谬的提议。
“还有一事......”赵靖话只说半句,但语气冰冷,听着接下来的话不是一桩好事。
盛天青额头贴着地面,后背衣衫已经湿透,尽管此时三月仍带着料峭寒意。
这时门口传来通报,通报太监扯着高亢嗓音喊:“皇后娘娘驾到。”
盛天青抬头,视线不抬,听到脚步声入门,经过他身侧时忽而停下。
他稍微抬眸,在斜前方,瞥见一双石榴花纹绣花鞋,半遮半掩在朱红长裙之下
皇后弯身行礼,亭亭玉立在纱帘前,对赵靖询问:“臣妾有要事启奏,可否先请盛将军改日再来?”
赵靖看向汗涔涔的盛天青,一改肃色,说道:“是朕糊涂了。盛将军今日刚回家,便被朕叫来宫中。你先回家中好好歇息,过段时间恢复好了,朕再召你入宫。”
盛天青叩首谢过赵靖,在皇后的侧目注视下,他转身离去。
皇后又遣走殿内侍奉的所有太监和宫女,命令他们在殿外待命。
大门关闭后,赵靖见屋内并无外人,难得不必严格持礼,脊背一松,半瘫坐在龙椅上。
皇后出言:“皇上,真太子已经找到了。”
赵靖大喜过望,忙磨墨伸纸,写道圣谕:“皇后,快说出那人姓甚名谁,朕即刻下旨,立他为太子。”
皇后轻轻摇头,掀开纱帘,拦住赵靖下笔的手,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