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市舶司的官员赶到,姜知已在园子中坐下了。
红木椅置于园子中央,右手边是张矮桌。
姜知翘着腿,身子后靠在椅背上,一副懒散模样。
她垂首摆弄着腰间配饰,时不时发出阵阵清脆的“铃铃”声。
她衣服半天不带重样的,只是过了个晚饭的时辰,她已是换了身服饰。那身繁饰矜贵,但是指套上那一颗颗镶嵌的宝石,就已是不菲,更别提那满头的花绒玉簪。
秋荷递来茶水,她翘着小指接过,微抿了口。
在人没到齐前,她自始至终没有看下面人一眼。
侯师爷被用麻绳绑着,脑袋上套着个黑色布袋,袋子里时不时发出呜咽声。
他身旁男人只是冷眼瞧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黑夜里,他的这身黑衣总让觉得不舒服,似乎是杀气太重。
陆续到来的官员,见状,神色巨变。
“这……这是做甚!”
侯师爷虽不是朝堂命官,但以是这市舶司几十年的老人了,如今被困了手脚,随意扔在地上,那些自命清高的读书人自然看不过去。
随着那声起,四下议论反讨的声音越来越多。
“你这什么意思!”
“侯师爷好歹是读书人,岂容你一个女人这般羞辱!”
“下……下官这就要去禀明皇上,看你如何收场……”
“啪”茶盏的杯底重重砸在矮桌上。
姜知悠悠撩起眼帘,脸上明明笑得温柔,却散发着森森寒意,“走?今天晚上谁也不许走。”
她的声音不大,却回响整个院内。
园中的人皆静下声。
黑衣男人只是对上她的一个眼神,随即便走去将市舶司的大门关上。
“这是要干什么,你难不成还想用严刑逼供吗!”低下的人越发气盛。
姜知看着,内心不觉想笑。
这些尸位素餐的老腐朽,怎可能因为这点震慑被吓到。
一个个嘴硬得,让姜知自己都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抓错了人。
“各位大人先别着急,等我把有些事情理清楚了,无过的,自然会放你们回去。”姜知淡言道。
“无过?我们在座都是朝堂功臣,岂是你一介女流随意评论的!”
秋月听得冒火,正要上前。
被姜知伸手抓住,她冲秋月摇摇头,秋月才乖乖退了回来。
“我不会评论,我只会把我拿到的证据拿给陛下,让陛下定罪便是。”
此话出来,再无人敢反驳。
也对,若此时再辩解什么,那就真是做贼心虚了。
一时,那些人个个开始变得清风傲骨起来,仿佛当真是错怪他们一般。
几个官员围站在一块,嘴里全是述说明日要如何上奏陛下此事的话题。
“明日定当上奏陛下,还各位大人名节。”
“是啊,这女人,太过分了,简直有辱斯文!”
议论声不大,却是此起彼伏,像夏日飞舞的蚊虫,在耳边翁叫个不停。
姜知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淡淡地坐着,淡定地喝茶。
看着那些抱着侥幸心里的朝廷命官,姜知心中不禁一沉。
一个小小的市舶司都是这副样子,还不知道其他地方会是什么样子。
姜知似乎已经能感觉到,这个王朝已经在开始由内向外漫漫瓦解了。
不时,姜知带来的下人已经将从侯师爷处发现的账簿搬了出来,账册上积满了厚灰,有些更是已被虫子咬成了缺页。
看到这些,好几个官员不由露笑。
“大人莫不是想拿这些,就治在下们的罪?”他眉毛为挑起,眼中讥讽早已不言而喻。
姜知朝他颔首笑笑,“自然不是,只有查出有问题的才送到陛下那里去。”
“查?你知道这里有多少年的账吗,你现在查,我们得等到后年猴年马月去了!”
“就是,你要等自己等吧,下官要回去睡觉了!”
“亢。”姜知声音刚落,亢已经把人捆好,脑袋上依旧套上黑袋,然后扔在了侯师爷身边。
侯师爷感觉到有人过来,扭动了下身子,发出一阵阵“呜呜”声。
“各位大人别心急,我的人,查起东西来很快的。”
待姜知说完,园中四门涌进一群手持算盘的人。
这些人从那些官员身边走过,最后在姜知面前跪下,声音整齐,“坊主。”
他们个个都是账房老手,即便最年轻的,也有十几年算账的经验。
找到这些人对姜知早已不是难事。
她如今手上多的是产业,每家店铺挑一个账房过来,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和店铺上的账目比起来,市舶司的这点儿账簿对于这些经验老道的账房先生来说,根本就是不够看的。
姜知没说话,只是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开始。
方才还嚣张的人,顿时脸色巨变。
园中整齐地响起打算盘的声音,劈里啪啦就像是春节放不停的爆竹。
每一声都像是在敲响一声警铃。
场面看着混乱,但接过已经井然有序地陈列在了姜知面前。
姜知没有看,而是顺手丢在一旁的桌子上,一时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我不看,一会儿差人送进宫拿给皇上。”
姜知的淡定与园中如坐针毡的官员们形成鲜明的对比,姜知没去看他们,只是低头静静的喝茶。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最后一声算盘声停下,为首的账房先生将最后原本核对的账册递到姜知跟前。
姜知捂嘴打了个哈欠,瞧了眼天际泛出亮光,“各位大人都回去歇息了吧,再过会儿还得赶早朝呢。”
院内格外安静,立在园中的官员皆望着他,脸上神色难看极了。
没人知道姜知到底查出了多少东西,那具体的数字,怕是脸她自己都不知道。
姜知全程没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