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见亮。
院子里断断续续响起几声鸟鸣,秋荷从外面推门进来时,姜知正抱着被褥端坐在床上。
秋荷端着热水走到架子前放下,一边沾湿帕子,一边念道,“夫人今天醒的真早。”
秋荷感到惊讶也不奇怪,毕竟往日姜知都是秋荷秋月轮流伺候才能起床的。
“没睡。”姜知声音有些干涩,听着有气无力的。
秋荷拿着帕子转过身,这才发现姜知眼睛下挂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面色蜡黄。
“夫人,您……您这是。”
姜知接过她手中的帕子,无所谓道,“没事,收拾一下去正堂用早膳吧。”
秋荷替姜知打理时,一直面带忧色,直到姜知踏出房门,她才终于忍不住开口,“夫人,您要不休息一天吧。”
姜知想到自己桌案前还有一大堆需要清点的礼单,摇摇头,“通宵而已,问题不大。”
市舶司官员贪污事件后,景帝罢免了大批官员,新来的官员还没到任,现在偌大的一个市舶司,就零零散散剩了几人。
因此,大大小小的事都推及在姜知面前。
她已有好些日子没管生意上的事儿了,好在,那边还有玉娘和陈掌柜帮忙看着,没有出过什么大事。
姜知走过游廊,还未行至正厅就隐隐约约听见正堂有动静。
她转过拐角,站在正堂前。
堂内已有人在用餐,女子一头棕发碧眼,五观精致宛若不是人间之物。
姜知愣了下,那女子见她也愣了下。
“哐啷”
碗筷险些打翻,里面剩的半碗粥洒出几滴在桌上。
女子从座位上站起身,长睫如羽扇般低垂着,说话声音似是在颤抖,“你是若渊的夫人吧。”
秋月听见她这称谓,最先忍不住道,“这位姑娘,虽说你是侯爷带回来的贵客,但这最基本的礼数还是应该有吧,直呼侯爷名讳,你……”
“秋月行了,没事。”
秋月话还没说完,姜知倏然打断道。
说完,姜知朝那姑娘和善一笑,“用饭吧,不必拘礼。”
女子没有应声,悠悠坐下,继续喝着碗里的粥。
姜知提起官服衣摆,跨步从门外走进去,在她对面坐下。
秋荷上前将粥盛好放到姜知面前。
姜知不喜别人夹菜,秋荷每次盛好粥,会主动退身到她身后。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桌子上除了能听见碗筷碰撞的声音便再无其他。
“若渊呢?”姜知低着头夹菜问道。
“若渊……若将军已经去军营了。”
没等正堂伺候的下人回话,那女子突然开口。
姜知手上的动作一顿,半响后抬眸看向她,“哎,瞧着记性,忘了,这些日子军中事务繁多。”
“不是军中事宜,若将军替我去军中寻匹良驹去了。”她声音柔柔的,能让人听出话里还藏着喜悦。
听见这话,秋月忍不住想上前,被秋荷伸手拦下。
姜知没再说话,将碗中的白粥一饮而尽,起身。
前脚刚踏出门,似是又想起什么,转头问道,“对了,还不知姑娘名字?”
女子放下手中东西,站起身,行礼的姿势与中原不同,是将右手放在心前。
“艾西娅。”
姜知在嘴里念了遍,发音很标准。
这一点让艾西娅眼中不禁露出一丝惊讶,月氏国的语言中原很少有人能念清楚。
姜知不过一个深闺院落里的姑娘,竟然能一次就如此标准地念出她的名字。
她本还想问些什么,等她再回神,姜知的身影已经走出了府门。
马车上,秋月的脸色并不好,就连平日里沉稳的秋荷,神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姜知为了缓解下气氛,笑道,“你们俩这是怎么了,早上吃坏肚子了。”
“比吃坏肚子还让人难受,奴婢都要气死了。”秋月说完,把头瞥向一边。
姜知看着她那气得鼓鼓的肉包脸,不忍笑出来声,“这有什么好气的,若渊只是带个朋友回来。”
“夫人,这女子对侯爷心思不纯。”秋荷终于忍不住道。
“这有什么不纯的,难不成还能看上他,把他拐去西域?”
姜知这话自然是调侃,就算若渊真想去,景帝会放一个战神去他国吗?
秋荷在这深闺院落里伺候多年,在姜知之前,她也伺候过几任主子。
姑娘那些小心思无外乎就那几样,什么样的眼神对于什么样的心境,她再清楚不过了。
听见姜知这话,她插嘴道,“若是她要嫁给侯爷怎么办?”
这问题姜知确实没想到,她知道原书的设定,男主最后是要和女主走在一起的。
所以这么久,她内心默认的都是若渊是江雪的。
从那时到现在,从未改变。
如今这个“艾西娅”的确不是书里的角色,是不是一切在慢慢产生变数。
姜知身子后靠,倚在背枕上,“要嫁就嫁呗,我还能反对不成。”
反正自己迟早都是要回现实的,若渊喜欢谁,要娶谁,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马车还未到市舶司,车外就传来一阵嘈杂。
姜知掀起车帘,之间一官员跪在马车前。
周围还是往来的人群,听见这方动静,纷纷往投来目光。
那官员瞧见姜知出来,正要急着开口,却被姜知打断。
“上车,回市舶司再说。”
如今万国献贡是大事,无论出再大的问题,都不能摆到明面上让老百姓知道。
那官员领命,随马夫坐在车板上,一同往市舶司的方向去了。
进了书房,姜知将门关上,命秋荷秋月守在外面听从她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等一切妥当了,她才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传话的官员一下跪在地上,身子连带着声